“你这衣料太粗糙了,不要。”
张千军努力压制心里的怒气,告诫自己不能发火。
“那等我明日去附近寨子里用野生蜂蜜换一件衣服给你。”
“不必了,还是我自己做。”
她当着他的面折了一枝荷花变换了一身粉绿俩色的衣裙。
“你到底是什么?”
“我呀,是你五百年前救过的荷花妖。今生好不容易找到你,过来报恩哦。”
“…”
“你就这么报恩?让我给你当牛做马百般伺候。”
“那不是你自己愿意的么,我又没有为难你。”
“…”你是没有,可我师傅下了命令。
“小道长,你觉得奴家可还美?”
“皮象皆是虚妄,你要是妖精,我便渡了你。”
“小道长,你好生无趣。”
“…”
这一日,张千军去附近山寨换了些米面食材,想着这女子应该愿意吃一点了吧。
小小的观中寻不到她的身影。
他便往四处张望,忽地瞥见原本已经干涸的溪流。
连下数日绵绵细雨,溪流现已水满。
女子随手撒种,竟催生一池粉白叶绿、亭亭玉立的荷花与荷叶。
高处树枝悬着由缎带和木板制成的秋千。
细瞧,粉衣绿裙的女子屈膝侧身坐于秋千上。
未穿鞋袜的双足随秋千晃动,肆意踢踹着流水,手捧玉瓶,缓缓饮着。
粉绿色裙裾质地轻盈,宛如薄云,裙摆衣袖随风飘拂,似非凡物,腰间粉色丝带亦随风飞舞。
江南念对小道长的蓦然出现毫无兴致,依旧悠然饮酒,轻荡秋千。
“小道长,喝酒吗?”
“贫道,不饮酒。”
“好生无趣的小张呀…”
层层树叶透来一丝丝温暖的光。
“过会上来吃饭。”
见她无事,有些面热的张千军便先回了观中。
手脚麻利的做好了饭食,自己先吃了一份。
师傅又独坐在檐下发呆,对于他送过来的食物接过就食。
他单独做的一份面条,窝着一个煎得两面金黄的鸡蛋,搭配几根青菜,看起来颇有食欲。
见女子并无归来之意,他无奈只得前去寻她。
此时女子已不在秋千上,那张他钓鱼所用的竹排,已被清水冲洗干净。
半尺高的荷花丛中,女子慵懒地卧在竹排上,以手托腮。
见有人来,她不惊不扰。
那如新荷般妖艳清绝的女子,漫不经心地一笑,道:“过来。”
初至山间,险峻的山石、古老的松柏、流淌的山泉,都与山下的喧闹大不相同。
可惜不能在此久留,她需返回。
“坐下,陪我歇息一会儿。”
小道士上了竹排,依言盘腿坐下,江南念将头靠在他的膝上,闭上了眼睛。
闻着女子清浅的香味,入目是女子玲珑有致的身体。
还有那一截盈白如玉的美足,张千军低垂眉眼不敢再看。
可闻得见,感受得到。
“小道士,心跳跳这么快做什么?背南华经清静清静。”
张千军听话的背起来了南华经,可心跳却依旧越跳越快。
“小道长,楚之南有冥灵者,以八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背错了,你心不静。”
“怎么,女色耽误你修行了?”
“道德经第十二章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是我修行不到家,与你无关。”
“小道长也认为圣人只图个肚腹安保而不追逐声色娱目,所以才会摒弃那些。
女色也会使人迷乱而失去本心,因此为修行的人需要摒弃一却世间欲望。
那我今日,便助你修行清静一道。”
女子款款几身,似笑非笑的俯视着坐着的小道士。
“什么?”
她微微俯身手指轻压,摩挲他的下额。
小道长眸光朦胧,双手似被缚无法阻止她放肆的一举一动。
“张家的男子,是一个比一个傻。”她感叹道,“可是越干净的东西,就越想要毁坏呢。”
江南念唇边挂着轻佻的笑,仿佛捻一朵高岭折来的花。
还不等那呆萌可爱的小道长反应过来。
她轻轻一推,他就掉下溪流。
忽而,他耳旁听到她一声低笑。
“圣人也有言,渡尽人间百劫,尝尽人间百味,方知人间值不值得 。你都未入世,怎知自己的修行是对是错呢?迂腐可笑至极,你就在水里醒醒脑子。”
江南念赤脚踩着鹅卵石,提裙穿梭溪流间,风沙沙掠过她,捎带起粉色的发带乌黑的发丝。
足腕间那细细红绳坠着几色的小铃铛随着缓缓走动盈盈响起。
像一只雨后初荷开进了他心间,他懵懂的想。
这便是师父所说的,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吗。
他想,如果让他等一个女子,他也是愿意的。
碎碎念:呆萌小道长来啦,篇幅不会太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