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凝走出房间开始,薄宴淮就度日如年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约莫半个小时后,桌上剩下的半只烤鸭全都包成了卷,而本该回来的人却没有回来,门口也于这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薄宴淮顿感不安,直觉出了事,抓住一个服务员问:“怎么了?”
不安的情绪在他听到服务员大叫的那瞬间达到顶峰。
“女洗手间有人晕倒了,流了一地的血!”
薄宴淮的脑子顿时像被一把斧头狠狠劈下,血流不止之余还在嗡嗡作响。
他猛地迈开大长腿往洗手间方向狂奔。
安凝……安凝……一边奔跑一边喃喃着她的名字。
此时的女洗手间外围满了吃瓜群众,薄宴淮还在人群后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姐姐,姐姐你怎么样了?快醒醒啊!”
呼叫的声音极其刺耳,穿透空气直直刺入薄宴淮耳膜,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扒开人群冲到最前面,震惊的一幕入眼,没有意外的,是安凝跌倒在地,双眼紧闭,已经失去意识,而她身下全是血,而血源仿佛是从她两腿之间流出来的,为什么?
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薄宴淮心脏狂跳,脑子里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他看着安凝身边正在为她做紧急抢救的安柔,正掐着她的人中,惊恐,让他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冲着人群大吼:“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在回答他:“薄总,已经叫了,救护车正在赶来的路上,但夫人情况很不好,所以安柔小姐正在做紧急抢救。”
旁边的安柔把她的头微微向上托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对安凝做起了心肺复苏:“姐姐,你可不能有事啊!快醒醒啊!”
安柔一边进行手上的动作,一边叫喊,看起来十分专业又忙碌,却没人知道她具体在做什么。
她以为薄宴淮会因此重视到她,但,薄宴淮双脚一软,差点顺着安凝的方向栽下去。
他颤巍巍地走近她,蹲在她身边,却害怕他一碰她她就会化,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下一刻,男人上前一步,一把重力将她推开,将安凝打横抱起,迅速朝外冲的同时还不忘吩咐:“这个时候叫救护车已经来不及了,我开车送她过去,通知就近的所有医院,准备急救以及增援!”
薄宴淮双手染满了安凝流出的血,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往医院,一路不停通过后视镜看向身后的安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你千万不要有事!我们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
抵达医院,已有医生护士等候,一路将安凝送入急诊室后,薄宴淮再一次被隔绝在冰冷的门前,可这一次,他却比从前的n次都害怕,脑子里全是血,好多的血,好红的血,安凝为什么会流血,即使摔倒,也只会是擦伤,为什么大出血?
他绞尽脑汁都想不通,从急诊灯亮起的那一刻,他除了焦急地等待便只能焦急地等待,只觉人生仿佛到这一刻走到了尽头。
他看着手上、身上,还有因为擦汗而涂抹到脸上的血,让他心底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走到窗边,从来不信命的人也第一次对着老天祈祷,如果他这辈子做了什么恶毒的事,那就让他一个人受罚好了,千万,千万,不要连累他最爱的家人!
安凝,她已经够苦了,为什么灾难就是不肯放过她?
这么煎熬着,薄宴淮就忍不住蹲在墙角痛哭。
“宴淮哥哥,姐姐怎么样?”
安柔姗姗来迟,脚步一个虚浮,直接摔到在薄宴淮蹲下的身前。
多好的姐妹情深,薄宴淮却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安柔是这样死缠烂打的人。
看到她的脸,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安柔对付安凝的狠辣的手段和方式,有些话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可安柔偏偏就能把一场无辜的戏演到底。
现在不是处理安柔的时候!
薄宴淮即便再焦虑也不会在安凝急救的当下在医院闹事。
他抬头,看了一眼依然明亮的红灯,和他浑身的血一样,看着刺目又揪心
也早已没有精力再去应付面前的人。
但安柔却丝毫不气馁,即便薄宴淮视她为无物,她还是在努力寻找着两人的共同话题。
“宴淮哥哥,我先去一趟外科,如果姐姐出来了,请通知我一声。”安柔状似不经意地向薄宴淮露出自己也受了伤的右边胳膊,“安凝姐的力气还真大,就被她推了那么一下,我就挂彩了。”
说着,她转身,正欲走人:“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这话才终于引起了薄宴淮的些许注意:“你说什么?她推你?她为什么要推你?”
安柔这话信息量太大,薄宴淮急于知道安凝摔到的原因,即使再反感安柔也想赶紧知道前因后果。
“哦……没什么,”安柔欲盖弥彰,“是我说错话了,没有人推我,我是自己摔倒的。”
“安柔,你不要调整我的耐心。”薄宴淮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本就手上的胳膊抓得疼上加疼,“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最好坦白告诉我,否则,等我查明真相,你会有什么后果,你在我身边这么久,应该知道我是如何善恶相待的?”
安柔微怔,反而露出苦笑:“宴淮哥哥,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也是,现在在你心中,只有姐姐才是值得信任的人,但是我可以摸着我的良心告诉你,这次姐姐这次大出血,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似乎是非常耐着性子跟他说:“刚刚你应该有看到吧,姐姐失去意识后,昏倒在洗手间的地毯上,是我在救她!”
“如果我真要对姐姐不利,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不躲得远远的,就这么站出来,不是更能让你误会我居心叵测吗?薄宴淮,我是有脑子有病吗,非要多此一举呢?”
安柔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看上去十分委屈:“你就算不信我,也不该这么怀疑我,如果下次再遇到同样的事,你说,姐姐会怎么样?”
薄宴淮眉头紧得已经分辨不出安柔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他只知道,要让安凝无恙的唯一方法,就是远离安柔。
“砰”地一声。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急诊灯熄灭,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表情十分沉重。
薄宴淮的心也沉到不敢询问任何。
他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抓着医生的手,试着去确认心里的某个想法,但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量,促使他还是开口问了出来:“她,怎么样了?”
医生长叹口气,又深深摇了摇头,才带着无比遗憾的神情回答他:“对不起,薄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
薄宴淮两眼一黑,整个身体摇摇晃晃,下一刻就要晕倒。
“安小姐的孩子……我们没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