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历景晨抬头,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神晶亮,“你和我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今年尚不足十岁,牙都未曾掉落一遍,眼神却无比认真,一字一顿的说着季颜礼的特殊之处。
季颜礼抿唇一笑,清亮的眼眸里像撒了一把月色,难得天真,“我何处有所不同?”
小可怜撅起油汪汪的小嘴,揉着酸痛的手腕,眼里不知何时蒙上一层水雾。
“我年岁虽小,却已上书房了,先生说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故而应当日夜苦读,闻鸡起舞,方能成就大业,学富五车。”
“可姐姐不一样。”
小小的人儿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起来。
“我若累了,便能休息。若不爱苦学,姐姐便会细心开导我,这都与夫子的理论背道而驰。”
“姐姐,我该听谁的呢?夫子曰: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真这般恐怖么?”
他瑟缩一下,把细嫩的脖颈藏于龙带里,小鹿般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和对未来的忐忑。
不知怎的,季颜礼心里突然软了几分。
历景晨的这些话,像一块石头落入她的心湖里,惊起阵阵涟漪,久久不散。
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认为的。
天赋并非人人都有,因而才要废寝忘食,笨鸟先飞。
可现在细细想来,这些反而都不是最重要的。
迎着日光,季颜礼粲然一笑,“殿下可曾听过一句话?”
“姐姐请说。”
“磨刀不误砍柴工。”
看着历景晨额头上迎风飘荡的几缕呆毛,季颜礼强忍着摸一把的冲动,只笑道:“任何事情都要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若摊闲暇时,你最好出宫逛个半日,心里自然豁然开朗,不必困于书本之中。”
季颜礼是真心开解他的,却不曾想,竟戳到了这小家伙的伤心处。
只见他低着头,目光并未聚焦,一下一下的抠弄着毛笔的尖尖,“姐姐,我出宫机会甚少。如不算上次去长公主府上赴七夕之宴,我出宫的时日就得追溯到前年了。”
“前年?”
季颜礼着实吃了一惊。
她知道皇家规矩森严,却也没想到这般严格,不过是随意出宫逛逛,竟也难如登天。
这可真是……
无言以对。
但不消片刻,季颜礼眼里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殿下,你想不想出宫?”
“想啊,当然想,外面有很多好吃的,还有耍把戏的,我好喜欢。”
季颜礼故作高深的摇摇头,“殿下,外面好玩的好吃的可不止这些。”
十皇子猛地抬头,却不小心打落毛笔,也顾不得捡,急切的拽住季颜礼的袖子。
“姐姐快同我说说,外面的民生是何模样?”
“实不相瞒,我每次出宫时都与母后同乘车马,她若不许,我便不能随意乱跑。”
季颜礼也不隐瞒,当下就絮絮说来。
从民生百态,到世集风情,小到路摊,大到酒楼,东街戏院唱曲,西街耍大刀等等。
季颜礼口才很好,表情灵动,舌灿莲花中,那一幕幕生动的形象仿佛跃然而出,直听的十皇子心神俱动,仿佛身临其境,不禁往之。
末了,他那还存着婴儿肥的小脸上写满了愁苦,用胖嘟嘟的小手覆面,叹息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