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沉默不语,这条猪肉好是好,但就一斤多重的样子,也值得特地拿出来说?这么多张嘴巴,够不够每人夹两片肉都难说。
徐二嫂皮笑肉不笑的,“刚好,阿慧昨天从娘家带回来两只野山鸡,还有栗子,炖一只炒一只,香得很。今天早上娘又去隔壁村买了一条大鱼,桌上就差猪肉了。还好大姐你们带回来了,不过这一斤做不了红烧肉大嫂我们多拔点蒜苗一起炒肉片,肯定更香。”
林慧差点笑出声来,这下觉得二嫂真是可爱极了,毫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徐大嫂大大方方地接过猪肉,应道,“我们先去忙了,大姐你跟姐夫先坐下来喝口水休息会儿。”
林慧装作没有看到徐红梅僵硬的脸色,给他们搬来了几张凳子,没给接水。
因为家里没有水杯,让他们拿碗接水喝,他们肯定是不喝的,林慧才不白费力气,做事还得被嫌弃。
瞧,大姐夫在坐下来前还大力拍了拍凳子上的灰,真是好笑,那张大屁股是有多金贵?
村里人问东问西,他一脸不耐烦,但心里其实舒坦着呢。
家里的孩子久等不到吃肉,早跑出去玩了。他们也不喜欢这个城里来的大表姐,总是直直地伸长脖子,像只骄傲的大白鹅,还嫌他们脏,玩不到一块去。
眼看着徐母拉着大女儿进屋里去聊贴心话,林慧也进灶房去帮忙。
午时,徐家拉来一张旧桌子拼起来,男女分桌,所有人都有位置坐。
徐大姐夫在另一边高谈阔论,谈着城里的生活有多好多好,在厂里的工作有多吃香多受人尊敬。
而徐红梅一边引以为豪地附和,一边给自家闺女和自己的碗里捞好肉,碗都堆尖尖了。
徐母看到这样反而还心疼她在婆家日子不好过
林慧知道,大姐夫家的生活就是个表面光。八口人挤在筒子楼那样狭窄的环境里,两个人都分不到一间完整的屋,能好到哪儿去?
他们还没有分家,徐大姐夫是三级工,一个人每月四十四块钱的工资养家,既要交生活费,时不时还跟工友去国营饭店摆阔,基本上剩不下什么钱。
大嫂二嫂忙着照顾孩子,林慧也帮着夹肉,自己就吃了点粉粉糯糯的栗子,她爱吃这个。
徐红梅见状,笑着说:“阿慧对孩子真好。嫁过来快两个月了吧,还没有动静吗?是该早点生一个自己的娃了。以后计划生育越来越严,还是在村子里好,要是生了一个丫头片子,趁年轻,五年后还能再生一个。”
娘家爹娘、公婆都没催,她一个出嫁多年的大姑姐,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林慧还没开口,身后的徐东升懒洋洋道,“是啊,我们乡下人,这有什么要紧的。倒是你们,又是在城里又是吃公粮,这辈子也就只能生一个了。”
大姐两口子脸都僵了。
大姐夫讪笑着,“生男生女都一样,领导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年头可不兴重男轻女了啊”
“那当然,以后我和阿慧的女儿肯定也是当成宝贝一样养,就像爹娘对大姐一样的。”
徐父瞪他一眼。
徐大嫂打圆场,问起城里的新变化。她们最多逢年过节的时候去一趟镇上买东西,都没有出过县城。
有人下了梯子,徐红梅就顺杆往上爬,又开始得意洋洋地介绍起县城的生活有多美。
一顿饭吃得林慧差点消化不良,还不如看着孩子们吃饭来得香。
正如徐二嫂所说,徐红梅一家吃饱饭,就像火烧屁股似的迫不及待要回城。
除了两个柚子一兜柿子,徐母还给他们带上一只大母鸡,可真算得上是满载而归。也就是徐大姐夫还要点脸,否则连粮食也得搬走一袋。
林慧倒是无所谓,鸡是徐母养的,她给谁都是她的自由。
回城的路上,徐大姐夫黑着脸,“以后你少跟娘家人来往,一点规矩都没有!”
徐红梅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得意,喏喏道:“知道了。”
闺女体格大,坐不了前杠,只能挤在后座,她老娘在身后半个屁股都快颠掉了。
她也哼了一声:“妈,村里那些小孩身上的衣服太脏了,头上还长虱子,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