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发现中国守军再度像春风吹过后的野草一样重新冒出头后,连续攻击三轮受挫后的日军步兵终于退却了。
战场陷入短暂的宁静。
钱大柱死活不下火线。
按他的说法,这是他全排弟兄拿命守住的阵地,他一个人回去干什么?孤单单地一个人坐在避弹洞里发呆吗?让他呆在阵地上,好歹让他觉得弟兄们都还在。
刘震山一时也难以说服他,看着他孤独靠在战壕里大口抽烟的身影,也不想用军令来让这名孤单的士兵撤出阵地。
阵地前最少倒伏了100名日军,显示日军在那个时间段不是说没拼命,没人知道他一个人怎么撑过那五分钟的,但他就是撑住了。
幸好,经过仔细搜索甄别,士兵们从战壕里的遗体中找出两个还有微弱呼吸的,那应该是掩体中炮后被生生震晕,脸色苍白如纸,乍一看上去和死人也没什么两样。
但绝对还能抢救,有一个正是钱大柱步兵班里最年轻的那个通信员。
听说排里还有人活着,梗着脖子不走的钱大柱也不再坚持己见,趁着日军没再进攻的间隙,和几个士兵用担架将两名还在昏迷中的伤员抬回避弹洞。
至于说那些遗体,战况紧急,只能是暂且顾不上了,先堆在战壕的一侧,等战斗结束后再说。
不光是中国人这边痛彻心扉,做为攻方的日本人那边更痛。
仓城城墙下和豁口中,不算轻重伤员,日军光是尸体就遗留超过300具。
这对于500米外两名脸色铁青的日军少佐来说,也是从未经历过的艰苦之战。
恐怕做为始作俑者的他们自己也没想到,不过40分钟的攻击行动,一个半步兵大队,战损就接近百分之四十。
用这个速度消耗下去,再来一个小时,他们两人麾下的步兵大队就可以宣布撤销建制了。
“崎尾君,中国人究竟在那里面囤积了多少兵力?为什么杀之不尽?我们该怎么办?”一名日军少佐向身边的同僚询问。
他总算知道自己身边这个倒霉蛋的两个半步兵中队是怎么在先前的一场攻击中被消耗殆尽的了,真不是什么战术不对,也不是帝国士兵不够勇敢。
而是,中国人就像该死的野草,明明被酷寒给弄死弄绝了,谁知道春风一至,他们又冒出头来。
“我们能怎么办?支队长阁下已经下令,他不需要伤亡数字,只需要结果。”另一名身材消瘦的日军少佐满脸苦涩。“所以,哪怕是将你我二人麾下步兵尽数玉碎,也必须完成支队长阁下的军令,向支队长请求更多的炮火支援吧!下一轮,我将亲自率领我余部进行万岁冲锋。”
“崎尾君,你.......”日军少佐大惊。
万岁冲锋,是除非全军死绝,否则绝不能停止攻击脚步的冲锋,攻击力度是强了是厉害了,但这也是个双刃剑,一旦对手气势没有被击溃,等待这位日军少佐和他麾下最后200步兵的,就是全军皆墨。
“街区失利,这里的第一轮攻击也失利,我还有得选吗?”崎尾少佐的眼神绝望而平静。
日本陆军少佐哑口无言。
正如他那位同僚所说,没得选,再一再二不再三,生性高傲的少将支队长可以容忍两次失败,绝不会允许第三次。
与其被丢出指挥刀勒令他向天皇陛下剖腹谢罪,不如英勇的战死在战场上。
两个日军步兵大队长,已经被无比坚强的仓城逼至绝境。
躲在阵地上提着狙击枪看着远方的唐刀此时也显得有些狼狈,虽然没受什么大伤,但胳膊上和胸前也缠着绷带,军服则更是已经被炮弹炸出的火星灼的数处焦黑。
只是,对于这名亲临一线战场的最高指挥官,哪怕他再如何狼狈,士兵们看他的眼神,都是近乎崇敬的尊敬。
不是因为他枪法如神,短短数十分钟的战斗,死在他枪下的日军,绝不下一个步兵小队,他几乎承包了所有对阵地最有威胁的日军步兵的打击。
远在300米外的重机枪手,日军最少更换了20人,躲在掩体后的日军掷弹筒手,只要胆敢露出头颅观察,死于非命的不下10人,日军最喜欢悬挂太阳旗的军曹,早在第二轮冲锋的时候,就已经主动卸下旗帜。
因为,死的太多了,唐刀几乎没有给主动暴露目标的日军军曹任何生存的机会。
也不是他无比可怕的战斗直觉,总能在危险来临前提前预判,躲开同样注意上他的日军掷弹筒手和轻重机枪的攻击。
而是,做为做出轮换上阵地选择的最高指挥官,他是唯一没有参与轮换的军人,一直坚守在一线阵地上。
所有来这个阵地的步兵排,永远都可以看到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在。
战术,是一个指挥官对于战场最好的把控,而唐刀,只用了一种战术,死战,老子和你们一起。
这可能也是仓城全军虽然损失惨重,但到现在依旧还能牢牢守住一线阵地的主因。
而当日后郭中将听到来自仓城残军这样描绘他们的指挥官后,想起谢近元告诉他的,营连级规模作战的指挥能力,唐刀已是极强,不由叹息摇头:“谢中民,真的是太谦虚了,这那里是极强,而应该是像他的单兵能力一样,无人能出其左右才对啊!”
只是,崇敬归崇敬,但没人敢靠近唐刀三米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