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闪电照亮了夜空。
夏至清冷又极度平静的声音在整个帝兵山上扩散着。
暴雨愈发凌乱。
漫天风雨之中,夏至终于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养花养草的小女人。
这一刻的她站在李天澜面前,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强势而凛冽的风采,从容,但却极有威仪。
李天澜看着她,看了很长时间。
他从对方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情绪。
只有冷漠。
“你恨李氏。”
他突然说道,语气极为肯定。
夏至的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
她其实不恨从前的李氏,但她确实恨李狂徒,恨他的野心与张狂,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现在又该是多么美好?
还在与北海王氏亲密无间的李氏一样会有李天澜,北海王氏还是会有王月瞳,这是真正的天作之合,林族,王氏,李氏也会走向另外一个不同的方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这样很好。”
李天澜轻轻笑了起来。
天际闪烁的电光照耀着他的脸庞。
他的面容平静,但笑容却一瞬间变得无比妖邪,那是一种真正肆无忌惮的狂妄。
“我们都清楚。”
他看着夏至,看着林枫亭,声音阴冷的如同地狱里吹出来的阴风:“一切都过去了,所谓的情分,都过去了,你恨我,我恨你,这才是李氏和北海如今的关系。”
他望着林枫亭愈发苦涩无奈的脸庞,轻声道:“林族与北海有情义。李氏与林族有情义。但李氏与王氏,我与王氏,只有仇恨。”
他的声音冲出山路,如同惊雷一般席卷四野:“我的李氏,与北海,只是敌人!”
万事最难的便是纯粹。
纯粹最好。
李氏是他的李氏。
今时今日,他站在这里,说出的话,就是李氏日后的规矩。
或者说是规则。
李氏与王氏,永为死敌!
林枫亭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话不投机。
夏至似乎再也懒得看李天澜一眼。
她伸手扶住林枫亭的身体,轻声道:“我们上山。”
林枫亭深深的看着李天澜,轻声道:“万事留一线,天澜,你清楚我的底线,有句话我当年也与天纵说过, 现在送给你。”
他的声音轻柔而坚定:“跨过那条线,李氏今后便是林族的死敌。不死不休。”
这不是威胁。
而是最清晰的立场。
林族必须要保住李氏,也必须保住王氏。
不惜一切。
他就是这样的人。
林族也是这样的家族。
当年面对着残存的李氏,面对着林枫亭的底线,王天纵最终没有选择跨过那条线,放弃了与昆仑城合作挤压李氏的计划。
而今时今日,林枫亭不知道李天澜会怎么选。
李天澜面无表情。
这一刻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枫亭不再多说,转身沿着山路走向了山顶。
漫山遍野的狂风暴雨还在肆虐咆哮。
李天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夏至与林枫亭的背影越来越远,凝重的如同一尊雕像。
帝兵山上愈发寂静。
黑夜与风雨笼罩着枭雄台。
枭雄台上,北海王氏大多数核心人物都静静的站在那,凝视着远方山下的敌人。
夜太黑,雨太大,距离太远。
几乎没有人可以看到李天澜的身影。
但浓烈的屈辱却如同天空的黑夜一般缓缓压了过来,以往光芒万丈的帝兵山,似乎从那个年轻人踏入北海的第一天开始就变得黯淡,直至今夜,再无光彩。
帝江独自一人站在枭雄台的入口。
雄浑如海的力量在他身上缓缓起伏,这位身负双雷脉的剑皇大弟子无论是意志还是战意,都已经上升到了极致。
看到夏至与林枫亭一起走过来,帝江微微怔了怔,却没有多说,只是对着林枫亭深深
的鞠躬。
林枫亭笑了笑,路过帝江。
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很多代表着北海王氏的现在与未来的人。
有王月瞳,有王青雷,有宋词,有北海王氏未来的女主人唐诗
林枫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沉默了很长时间。
“人太多了啊”
他轻轻自语了一声。
枭雄台上远不止他看到的这些,还有更多他认识但却不熟悉的人,北海王氏绝大多数的核心人员都站在这里,有的是政界的高官,有的是北海各大分支的族长,林林总总,人数已经接近了五十人。
他们站在那,几乎挤满了整个枭雄台。
“放心。”
夏至轻声道:“这些人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跟李天澜拼命的。”
林枫亭看了看帝江,没有说话。
夏至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淡淡道:“宏魏的意思是将连同我在内的所有人都送到安全的地方,但我没有同意,反而将所有重要人物都召集过来。今夜一战,无论胜败,都是北海王氏近几十年来最重要的一天,我不会让他们跟李天澜拼命,但身为北海王氏的一员,他们有义务记住今天的屈辱,必须记住。”
他看了看帝江,平静道:“他们也必须记住今日为他们承担了所有失败和骂名的人。”
林枫亭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看得出来李天澜很清醒。
入秋水,断通天,镇沧澜,过浮岛,一路横扫,直入圣州,踏足帝兵山。
李天澜可以说是一路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