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藤丸立香也像往常一样回复,“现在的情况是:理论上你根本看不见我这个人,我已经完全被淹没在这一大堆繁复而且沉重的装饰里了。即便我能按照我理解中你一贯的风格确信,你的赞美是真心的,我也很难认为你赞美的对象是我本人,而不是我外面的这一套行头。”
她的最后这句话在语气上多少带点咬牙切齿。这点咬牙切齿似乎激活了西吉斯蒙德为数不多的一点情商,并令他在自我博弈一番后,出于求生欲,最终放弃了进一步的解释。
div css=&ot;ntentadv&ot; 幸运的是,藤丸立香的怨气并不是冲着西吉斯蒙德去的,而是对着这身衣服。她很快就把话题转回到这个方向,摊着自己一双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双手抱怨:“我很怀疑我在一会儿拿着权杖的时候手里会不会打滑,又或者在需要把权杖放下的时候手套会被权杖上的暗纹雕刻勾丝。”
这个问题对西吉斯蒙德来说太新了一点。他对此完全没有能够提供的经验——他又没戴过蕾丝手套。可怜的黑骑士在原地卡了两秒,才隐约想明白,藤丸立香这样对他说并不是在指望他能解决问题,而不过是随便抓个附近的人抱怨一番。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比较好,最终只得挪动自己像忘了上油的轴承一般僵硬的脖子,尴尬地点了点头,并且希望藤丸立香能自己从他被保养得铮亮的头盔上读出想要的感情。
拯救了帝皇冠军的是带着天鹰权杖来到这间准备室的凯莉亚。急匆匆地出现的小姑娘成功令藤丸立香的注意力从西吉斯蒙德身上挪开了。今天的凯莉亚将要以藤丸立香侍从的身份跟着站满游行之外的全场,因此也新得到了一套“适合场合”的衣服。因为时间安排的原因,目前她的任务是帮准备盛装的藤丸立香四处跑腿,故而还身着常服。但藤丸立香在之前试衣的时候已经见过一次那套侍从服了,在她看来,那套主色调同样是黑色的衣服在剪裁上少说有六成像修女服。
说实话,被关在自己身上这套华服中之后,藤丸立香甚至有点羡慕凯莉亚的那套修女服。那套衣服虽然说太素了一点,但至少活动起来很方便,也没有什么在物理上令人窒息的重量。
现在她身上这套行头甚至比奥特瑙斯外骨骼还重,还搭一双少说有三十公分的厚底恨天高。穿着这双比起“鞋子”更该叫“高跷”的东西,她连走路都走不利索,只恨自己从前没跟克娄巴特拉多学一些踩高跟鞋的技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在穿着这套衣服的时候,需要走的路大概只有三十米左右(包含台阶),其他时候不是站在克洛诺斯反重力坦克(仪仗用)的炮塔顶上微笑着挥挥手,假装自己是花车装饰的一部分,就是站在演讲台前背稿朗诵演讲。
——是的,“穿着这套衣服的时候”。今天的所有流程完整地过下来,藤丸立香总共需要换三套衣服!
藤丸立香带着“要换三套衣服”的悲愤接过了凯莉亚递过来的天鹰权杖,并且很快意识到禁军出品的蕾丝手套并不会因为等闲一点剐蹭轻易勾丝坏掉。这个发现令她稍微开心了一点,但依然带着很强的“苦中作乐”的意味。
仔细想想,她还得谢谢帝皇当初给她的是一把在持握时底端有落地需求的天鹰权杖。这柄权杖的存在极大地限制了禁军们在她礼服裙撑上的发挥空间,因为她在游行当中必须得亲自将权杖立在自己身边。要是帝皇当时脑子一抽,给她一把天鹰羽毛扇作为身份认证,那现在她这条裙子的裙撑少说也得直径三米,别人想要给她递东西都要接一段长杆。
或许凯莉亚是从藤丸立香面纱底下苦大仇深的表情中读到了什么,又或许她是因为自己的天赋直接从藤丸立香的表层思维里读到了什么。在递出权杖之后,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姐姐,接下来没问题吗?”
“现在说有问题也晚了。”藤丸立香在面纱底下以不弄花妆面为前提做了个鬼脸,“人生在世总会有勉强自己做讨厌但必须要做的事情的时候。倒是你,等游行结束之后你可是要在我身后一站就是四五个小时,要不要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一会儿?”
“到时候我也只是站着而已。”凯莉亚表现得不怎么在乎,“四五个小时的模拟室马拉松我也能撑下来了,单纯拿着权杖站着难道不比海斯廷斯审判官的训练任务简单得多。”
“但是无聊,而且精神压力不一样。”藤丸立香叹了口气,“有一说一,与其在这些游行啊舞会啊晚宴啊之类的事情上耗费时间,我宁可去模拟室里被西吉斯蒙德打一整天。运气好的话说不准我还能获得一点成就感。”
西吉斯蒙德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应这句话,于是干脆戳在一边假装没听见,做一个无情的流程播报机器:“女士,鉴于您强烈要求在移动时间上留出余量,我们差不多该去往机库了。”
帝皇幻梦号很大。真的很大。大到藤丸立香从目前的准备室挪到机库,即便是乘坐反重力浮碟也要花十二分钟。在那之后,她还得在仪仗用运兵车被改造过的炮台顶上安顿好自己和自己的拖地裙摆,搞完这些事之后,仪式典礼也就差不多该开始了。
顺便一提,禁军小队会作为仪仗的一部分,在游行过程中围绕在反重力坦克的周围步行前进。一旦发生了什么计划外的严重安全事故,还有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西吉斯蒙德躲在克洛诺斯坦克的内部空间里随机应变。
在脑海中再次捋顺过一遍整个典礼的流程之后,藤丸立香带着一种宛若上刑场般的决绝,向西吉斯蒙德点了点头:“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