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本次作战的指挥官,确实应该冷静理性且审慎地思考,但很对不起的是,此情此景之下他真的做不到。兰马洛克怀揣着怒火对以上所有言论进行反驳,尽他所能地强调己方行为的正当性和午夜领主作为叛徒的可耻。
div css=&ot;ntentadv&ot; 一万年前发生的那场大叛乱对现在的帝国来说已经是被历史的迷雾层层掩盖的传说故事,但对眼下对骂的二人还清晰如昨日刚刚发生。这场骂战中因此夹杂了很多相关内容作为论据。他们从舰上生活条件的话题回溯到萨拉马斯远征中的战役,相互攻击彼此军团的特性,人员,文化乃至战术。
更加游刃有余的那个显然是赛维塔,气急败坏到连卡利班俚语都从低哥特语中漏出来了的兰马洛克则几次三番威胁地挥舞起自己手中的动力剑。如果没有人在一边看着,这件事在几分钟内可能就必须得见血了。是藤丸立香在一边以天鹰权杖借来的帝皇灵能按住了每一个会让情况升级成全武行的苗头,才让这场自由搏击停留在口头上。
然而这场骂战只持续了二十三分钟就进行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参与双方都已经在这点时间里倒空了自己的库存,而是因为相互辱骂的方向往一个危险的角度歪去了:军团的原体。赛维塔可能对此不会有什么顾虑,但兰马洛克不行——谁知道再说下去会不会从黑暗中飞出一只爪子把他的头从脖子上薅下来。
就在这个本来大概会被定义为中场休息的阶段中,藤丸立香伸手喊了停。她先是发言表示希望二位都在发泄过一轮情绪之后能稍微恢复点理性,从更客观的角度来看待对方,然后对双方论点(真难为她在一场情绪激动的骂战里还能为双方分别提炼出论点)表示理解,从情感上她明白双方之间经此一役只剩下不死不休的仇恨,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万年,现在整个帝国都在风雨飘摇之际,她不指望两个军团在此处的残部能够在一瞬间里化干戈为玉帛,只希望二者至少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这是任何人都会说的场面话,但也是在给双方递台阶。大概是因为确实骂爽了,赛维塔下台阶下得很爽快。而兰马洛克虽然不太情愿,考虑到目前的整体情况,他也不得不顺着藤丸立香的话往下出溜。
再然后他意识到,这点场面话主要是说给赛维塔的。因为在双方鸣金收兵之后,藤丸立香才终于把她为黑暗天使准备的筹码摆到桌面上来,而兰马洛克完全无法拒绝:
她能给出的是当下的狮鬃号最需要的东西:一个可以在当代使用的编制与身份证明,以及帝国在这一万年间发生过什么的历史记录。
这些他们亟需的东西甚至让“释放自己的囚犯并和他们联合作战”这件事变得可以容忍了。
——
战争使徒马蒂厄在自己的房间中冷汗涔涔地醒来。
他做了一个噩梦。毫无疑问的,他是因为这个噩梦醒来的。他不想深究这个噩梦的产生是否有马库拉格之耀号正在进行亚空间航行的影响,他只是因为这个噩梦勘破了他内心中迟迟不肯消退的隐秘渴望而感到羞愧与自责。
在如此醒来之后,马蒂厄便不再能入眠。他爬起来祷告了一会儿,又试图用自动鞭挞器带来的疼痛惩罚自己,好让那些隐秘的渴望消弭沉寂,然而根本没有用。在报时声响起后,他索性放弃了一切徒劳的努力,在未接通机械装置的情况下抱起了自己的伺服颅骨——由他在经学院中的导师瓦莱里娅的头骨做成——起身前往一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散心。
这时,他还尚未意识到那个噩梦中有某种宏大的存在降临,祂在梦中向他展示了一个预兆,或者两个预兆。梦中的存在往往如同水面的涟漪一般,在当事人醒来之后便会迅速消散于无形。但那些涟漪终究存在过,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真正重要的启示便会从记忆的冗余中再次浮现。
他也不知道就在这个被马库拉格之耀号上的乘员人为划定的“夜里”,帝国摄政罗伯特·基里曼与行商浪人雅希里·苏里曼尼亚进行了一次谈话。如同命运般的,基里曼在对苏里曼尼亚正怀揣着初版《圣言录》一事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以闲话家常般的态度提到了珞珈·奥瑞利安。这被行商浪人看做一个冥冥中戏剧性的指引,被帝国摄政视为一个普通的巧合。但他们都没有注意的是,在这场谈话中还出现了另一个原体的名字:康拉德·科兹。他的预言能力被基里曼认为是一种天赋,但很可惜,他疯了。
另外,还有马蒂厄更加不可能知道的一件事:在辽远的,黑暗的,未知的,宇宙中的某处,一个午夜领主也从预言带来的痛苦痉挛当中挣扎着爬起。他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但他继承自基因之父的预言从不出错,源自血脉的悸动也不会骗人。他在这个勉强能被称为静室的私人空间里神经质地踱步,反复试图捋顺他在谵妄中看到的那些预兆。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才做出决定,但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在他的内心中不受控制地疯长起来,扎根得比任何一种至高天的湍流或者混沌的影响都更为顽固。
必须集结所有午夜领主战帮。十号先知这么想着,推开了静室那扇机械结构早已经坏掉了的门。
命运的长河并不因边角处少许的湍流而改变自己的流向,一切都正以原本的势头滚滚流向未来。但有外来的礁石正楔入长河当中,泥沙总会随着径流在它的周边淤积下来。
至于最终是河流冲垮礁石,还是礁石化作岛屿,一切都还是未知。
亚空间中,有宏伟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