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姑苏当地特色的摇橹乌蓬船上,江畋也一边享受着来自船家烹制的,蚌汤、鱼饼和虾子羹、油蟹等河鲜;一边从岸上伴随行进的队伍中,不断接到来自扬州府转呈的各种消息和公文抄报。
比如那位扬州都督独孤郓,在查获大云教后,又以禁绝淫祀为名,对江淮地方开展了一轮整治;当然不出意料的话,他得到了来自当地释道两家的鼎力支持,而在地方搞的是风风火火、颇具声威。
所谓的淫祀,就是是指古代没经过朝廷批准,由民资百姓私自建立起来的祠堂私庙,供奉一些不具备资格的人物。其中更参杂了大量山精水怪、牛鬼蛇神,乃至前朝反贼、强梁之类的古代巫祭崇拜。
就像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狄仁杰,在担任江南巡抚使时,就发现江南一带民间修建了许多“淫祠“,许多愚夫愚妇去拜祭,且香火旺盛,因此上奏朝廷进行甄别,最终一口气“毁淫祠一千七百余所“。
最后幸存下来的,惟有夏禹、伍子胥二庙而已。当然,他死后因为地方百姓感念其恩德,又专门给他修烈公祠,以为四时祭祀不绝;却因他儿子施政恶劣被捣毁,这就显得有些充满黑色幽默了。
须知自大唐开国以来,禁绝淫祀在官面上属政治正确的东西。因为自古以来的祭祀权,属于历代王朝统治权威的一部分。子祭地,诸侯祭社稷及其境内之名山大川,大夫祭五祀,士庶祭其先。
古人祀典,品节一定,不容紊乱。但从高祖李渊开始,就有人在河北祭祀窦建德、刘黑大,也有人在江南祭祀杜伏威。这就属于挑战皇权秩序的行径了,因此,但凡民间的发现多少立刻捣毁多少。
而江南之地,因为远离战乱又相对富足,所以自古也是淫祀的重灾区。独孤郓以此为由发动了,对于地方祠庙的整顿和肃清,顺带牵扯出一些地方官吏、豪族、大户,也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例行通报给江畋,也不过是某种意义上的虚空借势而已。不过,扬州府毕竟是东南海陆汇聚的枢纽,同时还给他带来了关于海外的消息。比如,南方广州府今年的海外贡船,延迟十多日到达。
而这支规模异常庞大的贡船团中,除了风浪造成的例行损伤和磨损之外,还发现了诸多受到水中攻击的痕迹。而从遥远的南部膻洲和赤海出发,一路汇聚而成的这支船团,也有十之二三的折损率。
除少数因为风浪、暴潮而迷失、搁浅之外,其他都是遭遇海中,突变狂暴好斗的巨鱼和鲸类攻击;虽有护航战船配备的巨弩和大炮,当场击杀一些而驱散其他,但也不得不放弃一些受损严重之船。
另一方面,这些贡船也带来了南海、五方竺、大澳、南部膻洲,乃至西牛贺洲的诸多外藩诸侯消息;在球之变后,这些地方同样爆发了不同程度的骚变和动乱,乃至是诸多目击的异常事态。
其中的骚变和动乱,主要是外藩之地的土族蛮人,和前城邦藩国的贵族残余所至;他们自以为这是启和征兆,而鼓动起许多狂热同胞,肆意烧杀掳掠和围攻,归化的聚落、城邑,想要赶走唐人。
但这种仓促起事、互不相连的各自为战,除了在一开始造成了许多城邑、聚落,猝不及防的损失和伤亡之外;很快就被反应过来依照最初盟约,相互援应的唐人诸侯、藩主们,给联手镇压下去了。
反而是那些时不时冒出的异常事件,要相对棘手一些。比如,有人见到了桶粗的人面巨蛇,吞噬了野放的牛马;还有土人聚落被大如车箱的蜈蚣闯入,当场咬死人畜十数口;有盆大蝴蝶麻痹吸血。
因此这次随船前来的,也有大量诸侯、外藩家的子弟、部曲;他们一方面是前往中土大唐寻求母国的援助和庇护,至少确保本家的血脉不至于因为意外而断绝,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学习中土的对策。
所以,这又不免要和江畋,以及西京里行院,扯上一点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