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商贾的沈传名自幼养尊处优,哪里能受得了这般酷刑,因此竹筒倒豆子般就将所有事都抖落了出来。
“各位大人,草民冤枉,草民就是一个商人,哪里有本事从老百姓的手里抢田,都是徐阁老在背后指使的啊。”
“说具体点,从什么时候开始,哪些人帮的忙、经的手?”
“从嘉靖二十一年开始,那时候徐阁老、不、徐阶,徐阶还是吏部侍郎的时候,当时松江府刚刚遭受到倭寇的劫掠,很多百姓都逃难去了南京,徐阁老就授意草民伪造田契,将整整一万亩田地并入了草民及草民家人的名下。”
梁岳祥追问道:“都是哪些人?”
“有草民、草民妻妾家中的兄弟。”
“继续说。”
“从嘉靖二十一年后,徐阶就变本加厉,一直持续到嘉靖三十年,共强占土地二十七万亩之巨。”
“等等。”
梁岳祥眉头一皱:“二十七万亩?可是现在查明的怎么只有十五万亩不到。”
“有十万亩在嘉靖三十一年的时候退还给了松江府,另有两万多亩被徐阶的儿子在南京不夜城的赌桌上输出去了。”
“退还?”刑部陪审追问道:“徐阶为什么要退还。”
“徐阶用这十万亩田地换整个上海银行,当时这件事是陆太傅出面磋商的。”
“咳咳。”
梁岳祥轻咳两声看向负责记录的文书:“涉及到陆太傅的事不要记,就写到松江知府李崇即可。”
光是动一个徐阶就得嘉靖全力推动了,再想把陆远给连带上?
这案子还办个屁!
“把所有出面强占田地的人名字报出来,参与者、为虎作伥者以及松江府哪些官员从中参与的一并报出。”
“有青浦知县卓如俨、崇明知州孙应鹄,还有如今松江府的通判韩光悦”
“松江知府李崇呢?”
“他没有参与。”
“他没有参与?他身为松江知府,难道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沈传名垂首道:“但是他从没有参与过,但也没法制止,不过这两年李崇一直在同草民说,希望草民居中协调,让徐阁老多退些田出来,他说田地将来作用不大,而且也不会再值钱,与其留着这个烫手山芋不如尽快处置掉。”
“这个李崇倒是机警,不过他身为松江知府,坐视不理,任由尔等贼子伙同徐阶大肆侵占民田,如此渎职,也是该死!”
梁岳祥冷哼一声,而后将口供拿给沈传名:“仔细看看,这些名单有没有遗漏的,没有的话,按手印。”
“没有。”
都不用朱砂,沈传名抬起自己鲜血淋漓,颤抖不已的右手,按下了几个凌乱的鲜血淋漓的指纹。
有了证供,梁岳祥直接下令道。
“按着名单,抓人!”
三法司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但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三法司还在审讯沈传名的同时,松江府内突然闯入了数千名顶盔掼甲、兵甲崭新锃亮的士兵。
再然后就是上万名海关岸防兵接管了整个松江府。
全城戒严。
这些兵直接闯入沈家及沈传名的妻妾娘家,将所有的家丁、护院、下人全部抓走,其家中所有的田契、房契、卖身契、账册、书信全部搜出,而后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