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继盛一番弹劾之词,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齐刷刷的目光全对准了杨继盛。
你的授业恩师是韩邦奇,谁不知道韩邦奇和陆远那是‘过命’的交情,区别在于陆远没事,韩邦奇嗝屁了。
你身为一个根正苗红的江南党人,弹劾自己的党内领袖之一,这是哪门子操作?
就算不提韩邦奇,当年你杨继盛举人功名入国子监,徐阶就是国子监祭酒,人家正儿八经算是你杨继盛的座师,好家伙,这种事往大了说都不能叫大义灭亲,应该叫欺师灭祖!
嘉靖也是面色严肃起来:“杨继盛,你可知徐阁老是我大明朝的阁臣辅相,你若是虚言污蔑,便是将你满门抄斩都难解朕心头之恨!”
“臣所言,字字属实,绝不敢狂言蒙骗。”
杨继盛跪下来,从袍袖中取出那封信笺:“此乃臣一个月前所收到的举报信笺,信笺内中的内容臣已密派都察院小吏往赴松江查探,所有举报内容尽数核实无误,如皇上不信,可命三法司再去松江查办。”
“下官秉公直陈,有何错哉。”
严嵩站出班列:“国法就是国法,既然杨御史已经拿出了弹劾的罪证,当然是着三法司一查到底,清则还徐阁老之清白,严惩杨御史污蔑之罪,浊则依法惩办徐阁老。”
张治甩袖离开,面容阴沉的走出奉天殿,其身后,韩士英紧紧跟随。
内官监将信笺转交给了嘉靖,嘉靖看罢后怒不可遏。
不等百官开口,嘉靖已是先言道。
“皇上!”张治开口打断:“徐阁老前段时间气血不顺,一直在请名医调养,这件事太医院有留本,今日皇上突然视朝,徐阁老和臣等都没有时间在值房用膳,加上又被奸人诬陷,气血难平以至昏厥,请皇上先为徐阁老诊治,查案的事容后再议。”
“阁老,这事。”
嘉靖将信笺扔到了徐阶的面前,散乱的纸张被吹了一地,徐阶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归拢起来,一张张的看下去,最后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摇晃几下后竟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目光此刻无不转向徐阶,而张治、韩士英等江南党大佬无不是眉头紧皱。
神神秘秘暗中举报,却对徐阶的事如此了如指掌,很难不让人怀疑是自己人捅刀子啊。
本来就怀疑这件事是自己人干的,偏偏还要多这一嘴。
“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
韩士英又羞又恼:“胡闹,难道让老夫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吗?前面不远的通政使司值房就有茅房,老夫去那就可以解决。”
没法离开皇宫的百官在匆匆用膳之后便折回奉天殿,除了徐阶都到了。
嘉靖随即看向张治:“张阁老的意思呢?”
这话不说还罢,说了更是让人多心。
你查案就查案,见陆远干什么,陆远又不是三法司的领导。
“韩大人,皇上有命,各位大人移步用膳,用膳后还要回奉天殿继续上朝。”
“韩大人就算在这方便,奴婢也保证没有任何人能看到。”
甭管徐阶是不是真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今天在这里,绝对不能闹!
“请皇上以臣子的性命为重。”
“你说这是你一个月前收到的信笺,谁给你的?”
可韩士英刚欲动步离开,几名太监就拦了上来。
如此一来,嘉靖就算再想如何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
韩士英亦是言道:“皇上临时起意视朝,可昨日夜里司礼监并没有通知臣等,臣等并无准备,且都已年迈体衰,如此许久不进水食,实在难以坚持了。”
用顶好的苏绣当茅厕围挡,也是够暴殄天物的。
“徐阁老呢?”
嘉靖亦是满意至极,颔首道。
“韩大人放心,这都是新的,一次没用过,干干净净,您老若是大解,奴婢立刻派人伺候着,保管让您痛痛快快的解决利索。”
“徐阁老是我大明的辅臣,不是地方官员,没必要了。”
“奴婢为大人准备好了。”
韩士英当然不可能真当着一群太监脱裤子,气的甩手。
“皇上,徐阁老刚刚苏醒,人在太医院服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