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两山夹缝中的凯泽斯劳滕战云密布,城市南方山口外的小型平原里突然云集四万军队。
一方是以大巴伐利亚公爵路德维希为首的东王国贵族联军,他们位于战场北部,驻扎在猫溪村与石溪村。总兵力接近三万。
一方是以梅茨伯爵阿达尔伯特为首,纠集一批“罗马皇帝”直属军队、萨尔高男爵军残部、布里斯高男爵军残部,他们是中王国军队的一部分,全军进驻战场南部的帽子镇,即许泽豪森。总兵力勉强可谓一万。
时间逐渐到了下午,阳光感官上逐渐发黄,而气温在持续升高。
路德维希眯着眼远望不远处不断集合的军队,他心里其实没底,这才下令自己的军队集结并摆出防御态势。
现在,扛着大量长矛行伍犹如移动森林的萨克森军终于出现在战场上。
不管怎么说萨克森人刚刚打赢一场胜仗,期初轻视这群“弱旅”的来自巴伐利亚的战士,这一刻也不得不向他们行注目礼。
战斗该怎么进行?法兰克人在过往的时间里从战争中学习战争,似乎骑兵是解决战斗问题的最好工具。即便路德维希吃过大败仗,他对于骑兵依然有着迷信。现在战场完全是开阔且平坦地形,最适合骑兵机动灵活地发动进攻,无论是“剥洋葱”还是单纯的冲撞,任由指挥官发挥。
至于数量更加庞大的步兵,战术似乎就是士兵嗷嗷叫冲上去与敌人搏杀而已,什么阵法队形意义都不大,战斗最终化作混乱群殴,人数与战士的体力几乎成为胜利的唯二要素。
于是路德维希的庞大直属军队,在列阵之际那些来自巴伐利亚的步兵尚能以旗队的形式,围绕着一面令旗四百到八百人不等聚集在一起。那些最精锐的重步兵在840年,因为他冒失的穷兵黩武死在了易北河,如今的军事是新到的。即便很多人有着重步兵的打扮,其实力也不能与故去的老兵同日而语。
仅有一点可见一斑——一个旗队的全体士兵不能整齐地排列成矩形方块。
能以旗队方式聚在一起已经算优秀的了,数量一样庞大的武装民兵,仅仅要求他们聚集在一面旗帜下维系一个旗队的框架就是做得极好。
武装民兵多以短矛为武器,腰里一般别着几把手斧。他们普遍有铁皮盔和一面小木盾,至于甲胃几乎没有。且看兵力多达一万人的民兵,仿佛一切回到了四百年前,那还是蛮族法兰克的时代,彼时的法兰克战士就如这般。
但是,祖先的部族士兵虽严重缺乏防具却以蛮勇着称,数百年后的现在,这些民兵还有彼时的蛮勇?
与之完全相反的是,萨克森公爵柳多夫的军队。
他的女婿雷格拉夫,这个男孩毕竟是留里克本人事实上的长子,其亲兵中部分人员有着罗斯军服役的经验。
甲胃固然重要,却不是取得胜利的唯一法宝。效忠雷格拉夫的卫队士兵,顺手就被萨克森公爵笼络,这些人吃得好喝的好,作为交换,就为公爵传授一些罗斯人的治军思想,哪怕只是一些皮毛。
现在全面穿着板甲衣戴铁盔的萨克森战士,他们整体屹立于己方军阵的右翼。每位graf贵族负责自己的战士,在之前战斗中损失较大的部队也临时合编,最终以六个长矛方阵存在于战场上。
一排十人,分成五排,不同方块的人数有所不同,完全不影响其行伍整齐之本色。
三千名长矛手!这就是柳多夫为了这一战突击投入的步兵军团。他必须留下少部分战士守护城里劫掠到的财富,并照顾伤兵。
柳多夫骑着马,带着他数量有限的骑兵位于军阵前。他先看看正面的步兵方阵,在看看右手边的巴伐利亚军队,仅从质感上而言,虽说巴伐利亚人兵力多,还是自己的军队更加威武。
他自信满满,这便带着全部的区区三百骑兵,一面他自制的萨克森旗帜随军飘扬。
他骑马停在路德维希身边,脸上的傲气没有丝毫减退。
攥紧缰绳的路德维希微微撇着嘴,或是因为不安与焦躁,坐骑在原地不断晃动,迫使他不断去调整位置。
“你带了多少人?萨克森军全部出动了?”他问。
“实话实说吗?”
“务必说实话!今日必有大战,此乃你我的宿命。”
“三千步兵,三百骑兵。”柳多夫望一眼南方敌人的军阵,脸上的微笑丝毫不见:“我不觉得敌人兵多实力强。我觉得我的人压上去,夕阳之前即可解决战斗。你怎么看?”
“你想再次拥有荣誉吗?”路德维希带着丝丝苛责质问。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你还是退下吧。这次我是主攻!而你!必须配合我。”
此时路德维希已经在集结他的骑兵,他们与步兵阵列保留一点点距离,至于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柳多夫已经猜到。
“就如易北河的那次?”柳多夫带着明显嘲讽的态度来问。
这瞬间引起那令人羞耻又尴尬的往事,路德维希急忙摇摇头,再突然探着满脸胡须的脑袋恼羞成怒呵斥:“你闭嘴!”他继而大手直指南方:“他们不是该死的罗斯人!这一次我的骑兵可以冲垮他们!”
柳多夫故作不生气:“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路德维希急忙再打量一番,他看得出柳多夫这个家伙做了一年半的公爵,根本没有财力去再造一支重骑兵部队。要知道这家伙之前做威斯特伐利亚伯爵时可是养得起五百重骑兵。
不过,哪怕是轻装骑兵对于普通步兵依旧具有优势。
“你就只有三百骑兵?”
“正是。”
“够了。我将带头冲锋!萨克森公爵,你必须履行义务,我要你带着你的骑兵与我协同作战。”
“我料到你会如此。可是……这真的合适吗?不是说好的荣誉全归你?”
“不错!你要带着骑兵加入,图林根侯也必须如此。你们所有人都不要妄想隔岸观火。”
站在柳多夫的立场上,过去他也觉得骑兵冲锋战无不胜,而今这支萨克森军可能最擅长的招数就是克制骑兵,他的心在动摇,仔细看着路德维希的脸,柳多夫满脑子想的非常简单:“你这个家伙又疯了”。
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正好图林根后塔库尔夫带着他的人故意晃晃悠悠凑到战场。这位本意就是要摸鱼划水的家伙一听到自己仅有一百骑的骑兵队要投入作战,本人更要随军冲锋。
塔库尔夫本能非常抗拒,面色瞬间如便秘七天般极为难看。
“谁敢退缩?难道你们要坐看我自己冲锋在前?加上你们所有人的骑兵,我们应该就有两千五百骑。只要我带着你们冲一次,战斗立刻就能解决。”
路德维希又拿出胜利光荣、贵族荣誉之类的话告知自的封臣必须赌上一把。
奈何?
两位大贵族加一起就凑出四百骑兵,碍于颜面与现实的需求,只好不情愿地宣布自己会亲自带着骑兵与路德维希一起去赌命。
真正目标是斯特拉斯堡!自敌人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久,路德维希看得出敌人怕是就投入了眼前的兵力,他原本估计今日之战很可能决定内战终局,显然自己面对的还是大哥麾下的偏师。
凯泽斯劳滕,大哥的军队已经横尸遍野,现在又来了一批亟待送死的家伙,今日正好送他们下地狱。
局势诱惑着路德维希去赌,所谓只要再打崩眼前大抵是梅茨军主力的队伍,如此凯泽斯劳滕军事据点的意义就崩溃了,战后的大军可以轻松过境布里斯高男爵领,面相斯特拉斯堡的大门已经洞开!
大哥洛泰尔究竟还有多少战兵守卫那座城呢?只怕就剩下一群老弱病残了。
路德维希不断说服自己,他甚至产生了自我麻痹,沉醉于一种幻想并信以为真——只要击败眼前之敌,攻破斯特拉斯堡简单容易。
当然,他并非真大打算犹如之前失败的作战,也许全面压上去指望集群冲撞,一击即可破阵并演化成骑兵军团对步兵的蹂躏风险太大。
那就采取剥洋葱的战术吧!
即便他肉眼看得出敌军也有骑兵,看起来兵力并不多。
只要骑兵队伍集结完毕就可以发动进攻,他在与两位封臣具体说明了自诩非常高明的战术后,又派出传令兵召集来本部骑兵的旗队长们,给予这些人更为具体的任务。
所以,首先是路德维希军的两千骑兵,以旗队的方式轮流冲击。骑兵不要求破阵,而是不断消磨敌人的实力。
当敌阵出现松懈破绽,各旗队转入前面进攻,同时故意驻守观战实为战术预备队的萨克森、图林根骑兵立刻投入作战。也恰是这个时候,路德维希本人亲自带兵冲锋。
真是国王一马当先?此断不可能。
自己差点落魄死在易北河畔,路德维希已经丧失了曾经的蛮横,至少变得狡猾了。
但这一切,战场南方的梅茨军忙于以弱旅维持一个看得过去的阵列,梅茨伯爵本人不愿意更不敢退兵,他发觉兵力明显更多的敌人按兵不动,抓紧时间窗口的他终于自诩完成了该有的防备。
直到这个时候,伯爵的使者才举着一面十字旗离开军阵。他还特别安排一位从难民中收拢的小教士,以神职人员的身份骑着马伴随使者行动。
伯爵不知道的是,战场北方陈兵列阵的大军即将一改筑守之姿,骑兵进攻全面展开。
恰是派出的使者其存在过于显眼,迫使路德维希暂且暂停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