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船队在来茵河漂行,得胜的大军正以高速奔向另一个战场。
每条船大部分船桨收起,仅留下少数几只充当方向舵控制着航向。
来茵河水推动着他们顺利通过科隆,以乘船的方式通过这座有着敦实石墙的河畔名称,实在是罗贝尔此生别样的感受。
他身为高级贵族,哪怕现在失去了封地,身份依旧是贵族。
可以预见的是这个男人在抵达其老丈人的领地后,必然换一个身份继续潇洒。
罗贝尔得以坐在蓝狐的旗舰上,可以一路上与这个凶狠的“罗斯商人”好好攀谈。
右手边就是科隆,他注意到岸上的人们络绎不绝,那些进行小船渡河的人们见庞大舰队而来,纷纷采取回避态度。
他目不转睛凝视石墙,又微微抬头顶着全城最高建筑之大教堂顶端特意树立起的偌大十字架。
“要在这里留驻吗?也许,你可以和主教说说话。”撩闲的蓝狐懒散而坐笑呵呵地随口一问。
“不必了。我不想让主教看到我的落魄。”说着,罗贝尔默默勾下了头。“继续航行吧。就按原计划做。”
“也好。那么,我们也许可以再在乌得勒支逗留一下。”
“那里?可千万别去。”
罗贝尔的言语多了一丝慌张,这是为什么?
“为何不去?反正顺路,我的大军也能顺手在当地做一点补给。”蓝狐故意一说。
“要补给?你自己去。分给我的家族一点船只,让我先去你们的新杜里斯特……”
“是鹿特斯塔德。杜里斯特废墟已经成为历史,我们有了新的。”
“反正也是你们诺曼人的新据点。”罗贝尔耸耸肩:“我可以在那里歇歇脚。之后我要南下,我要快点去图尔。哪怕是走危险的海路。”
“海路?危险?荒谬。”蓝狐笑着摇摇头,“你可不能先走,没我的许可你也走不成。不去乌得勒支也罢,你的旧封臣亨利拿骚在那里做伯爵。区区一介男爵如今比你还强劲,任何有自尊的人脸上都挂不住。放心……我不会让你委屈。”
“看来你很懂。也好。”
“不过。”蓝狐又随口补充:“等到了鹿特斯塔德,你会看到我们即将劫掠亚琛的大军。你会看到一些老朋友。当然,如果你愿意和他们会晤。”
一听这个,勉强心平气和的罗贝尔又紧张起来。“你!”他探着头呲牙:“你消遣我?”
“我不敢。不过那些家伙或许会说点风凉话。你两年前战败是个事实,现在我们是盟友吗?”
“盟友?也许是。”
“至少我们可以做生意。也包括军事方面的交易,如果未来图尔方面有需求,只要支付一笔合适的价码,我们罗斯人会出兵帮助。”
“哦!那真是谢谢了。”罗贝尔刻意加重语气。
罗贝尔对图尔之行有着很大的期待,老丈人已死,新的图尔伯爵即自己的小舅子又很年轻,而自己的妻子年纪也不小了。
小舅子身份高贵就是太过于稚嫩,他是否能掌控整个卢瓦尔河(图尔伯爵领)呢?如果他感觉吃力,自己这个做姐夫的会加大力度帮忙。
一番闲聊,这支从拿骚-科布伦茨得胜后离开的大军已经默默通过了科隆。
闻听大事的大主教哈德博尔德站在高墙之上,与众枢机默默看着收帆的长船舰队以非常和平的方式离去。
“他们这是在科布伦茨打赢了?”
“真不知道他们又杀死了多少人。”
“他们一条船坐上三十到四十人,看看这些船只,至少有一千人离开……”
枢机教士众说纷纭,对此大主教也不好说些什么。关于科布伦茨发生的大规模战争已经随着瓦伦达尔修道院的报信使者传送来,信件递送没几天便有庞大罗斯舰队划着惊人的大桨嚣张浩荡掠过城市。
一些事情是这位上年纪的大主教不敢想的!
如果你有一支数千人的大军,仅仅是供养他们就要花费很多钱粮。罗斯人是神吗?那个蓝狐还能随意挥手就召唤上千人的军队?谁都不是傻子,那些船上的家伙很多顶着强烈反光的头盔,不带头盔着清一色是金色头发。
见多识广的大主教估计有一支数量惊人的诺曼军队就在来茵河口盘踞,他们是要打大仗吗?显然此乃唯一靠谱的解释。
他们要打谁?显然小小的科布伦茨不是他们的主攻目标。
也许……
就算一段时间前蓝狐带着小股军队在科隆留驻,大伙儿并没有透露大军是要拿帝国都城的新罗马开刀。
主教不是傻瓜,他自己会琢磨,这番左思右想能估计出他们将要袭击的大概方向。就像是狼群总会冲向羊圈,因为羊圈位置基本恒定,也最在于那里肉多。
可这与科隆教区有何关系?
不似美因茨大主教奥德加,这位科隆大主教在内战爆发之前就已经向路德维希抛出橄榄枝。此不全是科隆教区整体在来茵河右岸(北岸),还在于如果真的让洛泰尔做了全法兰克唯一国王,这位重视权术的王者可不得大笔搜刮科隆的财富?
固然罗斯人非常可恶的敲诈了五千磅银币,那是一锤子买卖,再说现在双方和平可以做互惠贸易。毛纺织的手工业是科隆的绝活儿,靠着这套商业招数,科隆教区早晚能把钱赚回来。
洛泰尔如何?他若是控制科隆,就意味着财富口袋被他把持着,真若如此以后教士们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科隆断不会跟钱财过不去,其次科隆教区要向罗马教廷负责,至于大贵族间的战争,原则上就没必要介入。
但科隆还是深深介入了内战,经济上对路德维希的支持甚至比军事支持更重要。仿佛表现中立的他们是许可东王国的军队随意进出,中王国的军队不可渡河而入。来茵河口盘踞着大量诺曼人武装也好,毕竟一年前的圣诞节科隆一方也在和平条约上签字。原则上那些诺曼军队会保障科隆的防务安全。
“也许,他们觉得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诺曼人就是诺曼人。”
主教哈德博尔德断不会对所有的诺曼人高看一眼,只是畏惧于他们的武威不得不表现的谦恭,这套姿态在面对路德维希王的时候也是如此。
罗斯船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沉寂许久的主教听得其他人谈论太多。
他咳嗽两声终止聒噪:“走了,诺曼人又要去抢劫,主会惩罚他们。”
主会惩罚他们?那么与诺曼人深度贸易的科隆教士们岂不是连坐受罚?
谁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