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
天色刚黑,就响起一声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声音是来自地下。
“那是…什么声音?”老道士骇然站起。
咣当!
咣当!
巨大声音还在持续,猛力轰砸,响彻天地。
听了一会,老道士终于听明白那是什么声音了,脸色剧变:“该不会是地宫那口玉棺里的殃气终于成煞,正在砸开玉棺,打算破棺而出吧?”
嗥!
来自地下深处的惊悚,沉闷咆哮声再次响起,犹如带着枷锁的厉鬼在挣扎,从地下深处发出沉闷咆哮。
声音比白天时候听到的还更加怨怒,阴森冰冷。
天地异动。
风云突变。
有东西,正从地下破土而出,声势浩大。
吼!
仿佛是威严受到挑衅,天地尽头的九座神山里的那座断山里,同样也传出一声巨大嘶吼。
气势惊天动地。
震得群山都在摇晃。
砰!砰!砰!
在看不见的浓黑雨夜里,似乎有擎天般巨大的人手,抓住断山边沿,想要脱开桎梏,从山体里攀爬出来。
断山里一直有个古老庞然大物存在。
这一刻,让人恍如来到洪荒年代,天地都好似在这两个嘶吼声中悲鸣,颤抖,即便隔着那么遥远,都能让晋安和老道士耳膜剧痛。
突然,轰隆,一声猛烈的轰响,天地尽头是神山那里,发生剧烈地震般的大撞击,有黑气喷涌,鬼云冲天,把神山那边的天空都遮盖住了。
在鬼云中,似乎有一道模糊黑影在轰砸神山,看不出是人还是兽,天上有几道巨大黑影在抡动,仿佛是长着几条手臂?又仿佛是几条蛟龙在鬼风里盘旋?
惊世骇俗!
画面震撼!
“恨!恨!恨!恨!恨!恨!恨!”
天生异象,乌云染上紫光,大地染上紫色绚烂的光焰,一道超凡脱俗的身影,脚踏紫气,从远方天边踏空而来,带着天地共鸣的宏大悲鸣,一遍又一边的回响。
那是个道袍染血,身体血肉破破烂烂的道士,他全身被击散的碎肉被紫气勉强拉扯到一起,踩着紫气而来。
紫气东来。
天地出圣贤。
那紫气东来道人,已经身死,带着惊天恨意弥留这座庞大的道场阴坟里,此刻的他,脚踩紫气,直奔天地尽头的神山而去。
紫气光焰渲染着天地,也照亮了神山,当晋安和老道士目光窥视时,神山那里的天地巨大黑影也恶目看向神殿这边。
只一眼。
头晕目眩。
神魂颠倒。
甚至连那天地巨大黑影是什么东西都还没看清,晋安和老道士齐齐着了邪道。
任何反抗在这一刻都成了徒劳。
晋安和老道士鬼迷心窍的走出了神殿,步入雨夜,人浑浑噩噩走到阴水河岸边,打算入水朝神山方向走去,主动送上活人心肝和罗庚玉盘。
就在两人下一步就要主动跳入水中,即将被水下那些来自阴间黄泉路的无数死人给抓住时,忽然,心神清醒,晋安发现他和老道士都站在一艘小船上。
船上掌托者是位身穿道袍,胸骨以下身躯都没了的披头散发老人。
不是别人!
赫然就是与晋安种下因果的六指蛤蟆大仙!
善上若水,功德载物,他和老道士此刻都上了蛤蟆大仙的船,被及时救下来。
就在晋安吃惊之时…哞!
夜色黢黑下,一双牛角在漆黑水面下时隐时现,一头驮棺石牛,在湍急的阴水河中逆流而上,看似缓慢的驮棺曲蹄而行,但在逆流中速度一点都不减。
当驮棺的大石牛来到晋安近前,它停下了曲蹄身影,有半个身子浮出水面。
哞!
虽不懂其意,却让人莫名心头温暖。
仔细去咀嚼。
仿佛少了以前那几分悲伤、哀凉与孤独,多了几分再次重逢的惊喜。
“哈哈哈,牛道友,久别重逢,别来无恙!”晋安惊喜道。
“我原以为与牛道友一别,牛道友已离开武州府,今后再也没有见面机会,想不到牛道友还没有离开武州府。”
“牛道友这次跋山涉水重回福地里,可是感知到我们有凶险,专程来救我们的?”
晋安感叹,这石牛,神了。
说是神牛都不为过。
此时就连老道士都是惊得瞠目结舌,看着懂得知恩图报的大石牛,他脸上表情要多震惊就有多震惊。
“失道寡助得道多助!小兄弟好友遍布天下!”老道士纵有万千感慨,最后只剩下这一句,看着广交好友,好友里有人,有尸,有仙,甚至还有非人的,连老道士都觉得跟在晋安身边,真是大开眼界。
哞!
虽然听不懂石牛在说什么,但晋安看到石牛在水下调转身子,头朝洞天福地外方向,他已经明悟了石牛的话。
但他没有马上跟着石牛走,反而转头郑重看向老道士:“老道,如果削剑和水神娘娘还在洞天福地里,我打算亲自去找他们回来。你带上罗盘先跟牛道友先走,等出了洞天福地后我们在五脏道观里重聚。”
老道士一听晋安要让他一个人出去,他顿时急了:“小兄弟,老道我也要跟你一块去……”
但老道士话还没说完,晋安已经捏住老道士穴道让其晕厥过去,然后他推开石牛背上的石棺,把老道士小心的放进石棺里。
石棺里还残留着十年前的火焰熏烧痕迹,但此时已经没那么多讲究,把老道士和有缺的罗庚玉盘也放进石棺里后,晋安对石牛躬身一拜:“麻烦牛道友先护送老道士离开洞天福地,我还有个徒儿下落不明,等我找到徒儿,稍迟些再出去。”
水下光影浮动。
水下的石牛似乎做了个轻微颔首动作。
哞!
它回头再看一眼晋安,身子逐渐沉入幽暗的阴水河下,驮棺带着老道士朝洞天福地外离开。
直到石牛彻底在眼前消失,老道士不在身边,晋安内心压抑许久的悲伤,终于再也无法压制的眼眶通红。
道袍揉了揉通红两眼,来不及感伤,晋安朝面前的蛤蟆大仙深深的躬身一拜。
“前辈,我有一徒儿,名削剑,我们白天遭逢大难,师徒分开…生死未知,不知前辈可否知道我徒儿下落,载我一程?”
“我这个徒儿,蛤蟆大仙应该还有印象,上次蛤蟆大仙就带我成功找到了徒儿削剑。”
晋安上次登上蛤蟆大仙的船,也是找削剑。
这次登船,依旧是找削剑。
但这次的削剑却是生死未知。
他不管如何。
都要找回削剑。
不管是生,还是死,总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五脏道观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晋安也不管蛤蟆大仙是否还记得削剑,他再次详细描述削剑五官,同时还描述了水神娘娘五官。
晋安依旧维持躬身低头姿势,态度诚恳又坚决,他无论如何也要找齐五脏道观所有人。
没有回应。
没有声音。
雨夜里,船儿摇摇晃晃,刺破黑暗,在那位只剩半具残躯的老者掌舵下,小船在黑暗中越来越快,身边一切光影在飞快倒退。
“谢谢前辈。”
晋安朝看着吓人,一直不说话的蛤蟆大仙感激拜谢。
此时的背后,那惊惧巨响还在持续,仿佛魔神大战,惊天动地,晋安强行按压住数次转头的好奇心。
直到声音没那么振聋发聩后,他才悄悄转头看一眼身后,但这时的他已经离身后神山很远,除了只看到天际尽头有紫气与鬼云在天上轰击碰撞,其它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就在晋安回头看向身后时。
嗥!
怨怒咆哮震天,仿佛是之前看到的鬼云巨大影子,已经知道晋安和老道士逃离,它吼声震耳欲聋,凶恶滔天。
……
晋安赶紧转回头,再不敢乱往身后看。
此时的他们,早已经出了阴阳紊乱区域,四周再次飘起薄薄白雾。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晋安看到熟悉的河庄,从眼前过去,蛤蟆大仙沉默不言掌舵,并未停留的继续往前行驶时,晋安这才惊觉,他,好像在原路返回?
直到,一开始他第一次待的那座神殿出现眼前,神殿前他亲手立起的墓碑还在,他先是一怔,随后惊喜:“前辈,您是说,削剑和水神娘娘都已经安全离开洞天福地吗?”
但是道冠破裂,披头散发的老者依旧沉默不言,只有那件残破染血道破依旧在寒风里飘飞,残缺道袍里只剩下胸骨以上身躯。
小船一直悬停在河面上。
晋安踌躇。
有些拿捏不住蛤蟆大仙意思。
但随着头顶乌云渐渐有些放明,即将要天亮,他清楚,他必须得下船了。
“多谢前辈载我一程。”
“前辈已经告知我答案,我徒儿已经安全出了洞天福地,只是前辈因为一些原因,不能离开这里。”
“前辈可否告知如何才能帮助您,还有之前那位紫气前辈,离开这个阴坟牢笼?”
晋安弓身拜谢之时,试探看一眼对方,但对方就仿佛是一具不会说话,没有保留神智的死人执念,依旧一动不动,沉默不说话。
他再次拜谢,道了句前辈保重,然后纵身跃上岸。
而就在他上岸的刹那,身体被白雾笼罩,白雾里传来吸力,他没有去抵抗,人已经瞬间消失在原地。
……
……
洞天福地半个月,外头才刚过去半天。
只是外界是正午时分。
武州府。
府城。
当晋安重回府城时,他发现出来的位置有些偏差,居然不在五脏道观内,此时府城内涝,但头顶晴空万里,第九幅预言壁画上的大雨磅礴,洪水滔天,浮尸千里的惨状还没出现。
全城最高地的白龙寺,虽然寺门大开,寺院内,上山的石阶,都挤满了人头,但慧真法师依旧在佛祖神像里未出来,佛祖神像也还没显灵。
似乎。
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不过,为什么洞天福地里刚清晨,外头却已经是正午?当晋安救出被杂物堵住屋门,无法及时逃出来的一家老少,询问时间后才得知,洞天福地半月,外头半天,距离阴邑江大水淹进府城还不到半个小时。
府城被水淹没,地上没法走了,归心似箭的晋安,只得走屋顶快速赶往五脏道观,沿途听到许多哭声,也见到许多百姓在自救。
看着府城内的惨状,晋安心头沉重,一路上他能帮就帮,能救就救,不忍心看着那些无辜百姓受灾。
顺手还杀死几个发不义之财的恶棍、蟊贼,乱世当用重典,不是讲心慈手软的时候。
当他终于赶到五脏道观时,却看到五脏道观的门被人撬开,五脏道观里的那头傻羊不见了。
最后他是在五脏道观对面找到的山羊,是棺材铺老板见府城被水淹,五脏道观一直无人出来,于是不放心的带着街坊邻居,们撬开大门,救出了山羊。
“林叔,你有没有看到削剑或老道士从观里出来?”晋安目光急切又期盼的看着林叔。
棺材铺老板疑惑道:“他们不是跟晋安小道长你在一起吗?我们进道观时,只看到你养在观里的那头山羊,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他是聪明人,注意到晋安脸色不对,脸色严肃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老道士还没回来,晋安在心里着急:“是因为老道还没上岸?还是因为老道已经进城,但还没赶回五脏道观?”
晋安没有时间跟林叔解释太多,他着急说起另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林叔,你快带街坊邻居们赶紧出城,洪水还没结束,等下还有更大洪水要来,你带大家往城外的山上跑,哪里高就往哪里跑!快!越快越好!让大家带上必要的钱粮就行,其它东西该丢就丢掉,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我去府衙找府尹大人,赶紧让全城百姓都撤出城池!如果老道士或削剑回来,你让他们跟大家待在一起,我办完事就会回来找你们汇合!”
晋安语速焦急,林叔还来不及开口问原因,晋安已经前往府衙方向。
其实这个时候,晋安找李缺那个大胖子或许才是更好选择,因为李胖子认识府尹大人和都尉将军,也认识城里不少的富贾商人。但是,现在暂时找不到李胖子人影,他必须争分夺秒救更多人,于是直奔府衙找府尹大人。
好在晋安来过府衙几次,府衙门外剑拔弩张戒备的十来名外衙役与捕头里,有几个人认识他,当他说明来意后,却被告知府尹大人并不在府衙里,而是在码头那边的城墙城楼上视察水灾。
时间紧迫,晋安只得再次折返身子,往城楼方向赶去。
“晋安道长!你怎么也来了!”
想不到李缺那个大胖子也在城楼上,连都尉也在,李胖子和都尉都在陪同府尹大人视察灾情,指挥前线官兵救灾抗灾,找来沙袋加固已经封上的城门。
“府尹大人、都尉将军,你们信我的话,就赶紧带领全城百姓撤离,这第一轮洪水只是最小的洪水,接下来还有更大山洪爆发!阴邑江沿江村庄,城镇,很快就要全部被淹了!现在堵住城门,等于是自断所有后路,逃无可逃!”
晋安来不及嘘寒问暖,一见到府尹大人就直接开门见山,催促府尹大人赶紧下令,撤离全城百姓,让大家都往城外山上高处跑。
府城有几万百姓。
只有官府的执行力,才能让满城百姓尽快撤离。
晋安为了增加可信力,他甚至连预言壁画都说了出来,但他没说是在地宫里看到,只说是在洞天福地里另有别的福源,偶然看到的。
他有罗庚玉盘碎片的事,都尉早已经知道。
当初水神娘娘送他碎玉片时,在场几人全都有看见。
而且要进洞天福地这件事,李胖子也是知道的,相比起找其它借口,洞天福地的说服力更高。
当听完晋安描述,洪水滔天,府城全被淹,江水里浮尸千万,这场灾难将波及大半个武州府,殃及数十万百姓生死时,即便如他们这种身居高位,心性涵养高深的人,三人全是面色剧变。
城楼上其他官兵听了晋安的描述,也都是嗡嗡议论开,人心惶惶。
“晋安道长,此话可当真?”此事事关重大,府尹大人面色凝重难看,再次郑重确认。
“但凡有半句假话,我晋安愿承担一切后果!”这一刻的晋安,对千年前的先人卜卦预言,前所未有信任。
这一刻,府尹大人与都尉将军,面色凝重的相视一眼,下一刻,两人开始唤来各自少尹、副官,集结府城里还幸存的兵卒,配合府衙官吏,疏散全城百姓!
他们全都毫无保留选择信任晋安。
信任五脏道观。
“晋安道长,本官在此先谢过五脏道观数次为本城黎民百姓所做善举,无以为报,请晋安道长受本官一拜!”
“本官也替全城百姓,武州府数十万百姓,谢过晋安道长,谢过五脏道观!”
如果让府城百姓看到这一幕,定然要咋舌,震惊,堂堂府尹,四品大员,以及掌握武州府兵权的都尉将军,居然齐齐朝一个名不经传小道观的道士行礼拜谢。
城楼上那些守兵、捕头,此刻就被眼前这幕震撼得瞠目结舌,嘶的大吸口气。
府尹大人与都尉,代表的是朝廷。
朝廷命官承载朝廷气运,父母好官受到百姓爱戴,则承载武州府数十万百姓的宏愿,所谓众口铄金,也能铸造功德金身,千古留名。
所以这一拜,不单单是二人。
更是代表头上的朝廷官运,背后的黎民苍生。
功德无量。
全城撤离百姓并不是件小事,府尹大人、都尉二人在向晋安告辞一句后,三人匆匆离开,必须由他们亲自出面,坐镇前线,才能上行下效,最快传达朝廷命令。
尤其是,全城撤离百姓很容易引发混乱,从而被一些贼子乘机浑水摸鱼,杀人劫财。
这时候就需要到掌握兵权的都尉将军,全城持重典肃清一切胆敢阻挡大势的邪魔妖道。
李胖子也神色凝重告辞离去,他必须发动更多人手,替朝廷分担人手不足的压力,去救更多的人。
才刚相聚的四人,都因为救人心切,来不及寒暄又马上各自奔波忙碌起来。
此刻,原本封死加固的城门,除了靠江的城门,其余全部被拆除,然后有数十匹快马从城门洞出来,四散分开,快马加鞭的赶往沿江各地报信。
官府在尽最大努力减少人命伤亡。
……
都说人头过万,无边无沿。
虽说官府已经下令,放弃一切牛羊牲口,古董字画,只带钱粮细软,快速出城,但依旧有不少百姓舍不得几代人打拼下来的家当,他们拖家带口,装满一牛车或一马车的家当出城,直接后果就是出城计划并不顺利。
蓦然!
厚厚乌云跋来,天昏地暗,大雨磅礴。
那乌云从阴邑江深处快速笼罩半个武州府,整个府城全被压抑乌云遮盖。
刹那!
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乌云越积越厚,速度越来越快,阴风阵阵,引发天地紊乱,闪电横空。
这一刻!
地动山摇!
山崩地裂!
短时间的急降雨,带来上游洪涝爆发,浑浊赤水裹着上游土石、巨木,如山呼海啸的席卷向下游。
刚经历洪水不久,还没自救完的沿江村庄,农田,百姓,全部被来势更凶猛的洪水冲走,浮尸无数,有人的,也有牛羊的。
洪水滚滚,撞击群山。
府城那沉重城门,在这些夹杂泥石的滔天洪水面前,如螳臂挡车,顷刻覆灭,滚滚洪水倒灌进城池,夹带着无数浮尸,冲进府城。
那些拥挤推搡,被出城马车牛车堵死在城里的百姓,顿时被洪水冲得绝望哭嚎。
轰隆!
白龙寺上那尊佛陀神像,在金云撕开天地大幕的一片金光澎湃中,拔地而起,神光万丈,梵音响彻天地,镇压诸般恶业魔罗。
那位对白龙寺失望,对人间世道失望,镇国寺高僧慧真法师在这场人间浩劫,他阖开两眼,佛目里升起悲天悯人的慈悲菩萨心。
这一刻的他,法相御物,几丈高的佛祖神像在他的法相佛光下拔地站起来,惊世骇俗。
咚!
咚!
高大雄伟的佛祖神像一步跨出就是十几丈外,几个跨步间,就已经到了失守城门处。
数千斤重的城门在其手里,轻如鸿毛,轻松扶起城门并重新镶嵌进城门洞,减缓洪水淹没府城的速度。
金光涛涛,在昏暗天地里成为唯一一轮光明,为苦海中芸芸众生照亮迷途,拂去心理阴霾与绝望的佛祖神像,在全城百姓的虔诚磕头中,跨出府城,怒目金刚站在阴邑江中为满城百姓阻挡更大冲来的赤色洪水。
“阿弥陀佛。”
一声佛唱,梵音浩荡。
那是菩萨低眉,悲天悯人,自誓必尽度六道众生,拯救诸苦,始愿成佛,正是地狱不空不成佛的大愿地藏王菩萨金身,又有怒目金刚的法相威严庄重。
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佛祖神像在这一刻,双掌重重合十,砰,金光灿灿,掌间有普度佛光扫出,那是来自白龙寺这些年积攒的四方信徒香火,化作无上佛力,给佛陀菩萨镀佛法金光,拯救众生。
轰隆!
佛光与滔天洪水碰撞,群山颤动,江水两岸的崖壁发生泥石流滑坡,堵塞阴邑江,暂时缓解府城内涝危机。
此时此刻。
满城百姓都被佛祖的伟岸法力所折服,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回神。
“这,这……”
“是佛祖显灵!是佛祖显灵!”
“佛祖真的显灵了!”
“奇迹!奇迹!”
随着慧真法师法相御物出手,府城中有更多高手开始站出来,共同对抗这场天地大劫。
哇!
一声小孩啼哭,响彻天地,在所有人心头都是狠狠悸动了下。
天上的狂风暴雨开始减小,府城里的洪水开始退去,留下一地的江河泥沙。
小旱魃的哭声还在持续,阴邑江里的泛滥洪水也在逐渐平息下去。
城内百姓开始欢呼。
他们把这一切功劳都归功给是白龙寺佛祖显灵,劫后余生的百姓们,集体朝白龙寺方向感恩叩拜。
此时天上的乌云还在越积越厚,黑云压城,阴风呼啸如飓风。
暴雨更加急了。
阴邑江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团白色大雾,白雾中,似有一道巨大黑影乘着阴气鬼风,在撕开枷锁,欲破笼而出。
在这一刻。
府城里冲天而起一道士,飞跃过屋顶,飞跃过山峰,视死如归杀入白雾后的世界。
佛祖神像宣唱一声悲天悯人的佛号,同样是义无反顾的杀入白雾后。
一名心死如灰的背棺男子,先是犹豫,他心有死志,但不想带着棺材里的前辈赴死,于是不顾棺内前辈的执念,安顿好棺材后,他一把揭开陶罐上的符纸,牵手一个尸气冲天的三四岁小孩,也一头扎进白雾里。
也不知这小旱魃在袁先生手里有了什么际遇,一个多月前还是不足六月的大头死胎,此时已长高至三四岁小孩。
此时,府城里还有更多有法力的高僧、道士应劫冲出!
甚至,还看到了熟悉的义先生也出手了!
看着或熟悉,或陌生,一道道背影,前赴后继冲入白雾后的世界,那一瞬间,悲壮的气势,如天上风雨填满整个天地,晋安强压下心绪强烈波动,他来不及感伤与流泪,他想要为徒儿报仇,他想要救下义先生,他想要救下慧真法师,他想要救下林叔,他想要救下宗仁还有小旱魃,他想要救更多更多的人…砰!晋安撞开五脏道观大门,直奔向三清殿。
自从在洞天福地里见识过獬豸、霸下、睚眦三石兽的威武神威,见识过断臂箭神石像的神箭无双,盖压天地,晋安内心就有了一个强烈冲动!
他知道,光凭四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根本无法应劫,而四次敕封之上的五雷斩邪符他根本无法驾御,所以这就是他现在跑到五脏道观三清殿的原因!
他现在有三十万阴德!
未必不能干死那口殃气!
没有犹豫。
敕封!
然而。
毫无反应。
敕封!
敕封!
还是没有反应。
“三十万阴德都不能敕封吗?或者需要什么特殊条件,必须是香火旺盛,能够直达天听的三清祖师爷神像才行吗?”
三清殿里除了三尊三清祖师爷神像外,其实还有一尊修缮如新的神像,正是五脏道观祖师爷神像。
“祖师爷在上,弟子晋安,因五脏道观遭逢大劫,今日不得不有求于祖师爷,祖师爷如若在天有灵,恳请祖师爷显灵一次,弟子晋安今日借祖师爷神像一用!今日弟子不求其它,只求借祖师爷神像一次,为我徒儿削剑报血仇!五脏道观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晋安朝祖师爷神像一拜,当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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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来叻,一章极限可以是多少字?
最后的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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