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许天明背着三麻袋玉瓶,神色恍惚地回到了向苼身边。
送出去的玉瓶,一个不落,全被他捡了回来,而且都距离此地不远。
向苼背靠一面粗壮的树根,双目闭阖,似在沉思。
听到动静,她眼皮微抬,淡声吩咐:“将出窍期以上的元气,全部挑出来。”
“是。”
许天明乖乖应了一声,低头整理麻袋中杂乱的玉瓶,思绪却飘到之前收集玉瓶时,看到的各种死状凄惨的尸体上。
他小心检查过其中几具,那些人的丹田,无一例外都炸开了花。
肉身弱者,便如宋舒那般炸得东一块西一块;肉身偏强者,死状尚完整,但也扭成了麻花。
从结果往前推,不难猜出,这些人在离开时,丹田内就被悄无声息地种下了某种禁制。
一旦他们动用真元,触及丹田,禁制就会立刻爆开,散入四肢百骸,摧毁沿途的一切。
原来离师叔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他们留活路,此前种种作为,不过是为了迅速筛选出该死之人。
但师叔又如何肯定,那些升仙峰弟子会开口呢?
许天明顺着往下思考,很快联想到离师叔方才那如魔修一般,喜怒无常,随意杀人的邪恶做派。
再看现在的离师叔,虽然仍旧气质冰冷,看上去不好接近。但比起刚才那般邪魅的模样,已经好了太多。
念及此处,许天明恍然大悟。
是了,那群升仙峰弟子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万脉剑宗之人。
离师叔是故意的,故意装成魔修做派,好令那些人误会,卸下心防开口。
这般暗示,应该是从离师叔屠杀万神殿修士就开始了。他竟还以为……
回想起之前自己冒出的离谱想法,许天明面红耳赤,干脆“扑通”一声跪下来,“师叔,弟子愚钝,到现在才想明白。”
向苼拿起一瓶无主元气吸收,言语轻淡:“想明白什么了?”
许天明红着脸,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向苼换了一只玉瓶,轻笑一声:“能想到这一层,看来你还不是太蠢。”
这话实在称不上是赞赏,许天明却好似得了莫大的承认,眼神明亮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道:“师叔,天明还有一事不解。”
吸收元气,无需耗费心神,向苼左右无事,便接了话茬。
“起来说。”
许天明听话地直起身,盘膝坐下,恭声问道:
“师叔,您手里的那枚青色木牌,应该就是万神殿的传讯符,何不干脆毁去?
万神殿之人若是没了传讯符作提点,就翻不出太大风浪,师叔也无需亲自动手……”
向苼听完,似笑非笑:“你能想到的变故,万神殿会想不到?
若是毁去这一枚传讯符,就万事大吉,万神殿何至于存在到今日?”
许天明一听,脸色又红了红,低低道:“是弟子想简单了……”
“你心思是单纯,否则万神殿也不会挑中你下手。”
向苼语调温缓:“不过你毕竟年轻,经历太少。
凡事吃一堑,长一智。日后遇事多多思考,谋定而后动就是。”
许天明没想到向苼竟会说出这番话。
离师叔……这是在安慰他?
他脑海中回想起向苼面无表情屠杀敌人时的狠厉,看着向苼朱唇开阖间温软的语调,怔了片刻,脸上竟是火烧似的发烫起来。
离师叔对外狠辣无情,对自己人……似是极好的,便是斥责起来语气都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