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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不见了踪影, 而下面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骸身上, 属于老头的衣服却是完好无损的。

又有徐骁下去探了下这尸体的骨龄,确实是年过半百的老者没错。

现在的情况就明显了,显然是老头儿半夜出来上厕所,跌进了陷阱里被蚂蚁将身上的肉席卷精光。

但看到尸体的恐慌过去之后, 与其说是悲悯老头儿的死去, 其他人倒不如说更担心这里是不是暗藏着蚂蚁窝。

之前在河滩上看到蚂蚁, 但人服犯它,它也不犯人。可老头儿凄惨的死状,就不能让大伙儿对那物种抱有乐观了。

要是那玩意儿趁夜袭击——不,都不用等到晚上,大白天要是缺少食物的时候,整个山洞里的人呢都是现成的储备粮。

只要数量够对, 密密麻麻的从里面席卷一圈,就是徐骁恐怕也没法保障全员的安全。

一时之间众人陷入恐慌之中,但人又是惯会找到理由开脱抱怨的。

于是几人窃窃私语之际,便有家庭主妇回过魂, 冲着坑里老头儿的骸骨抱怨道:"大半夜的不知道一个人出来起什么夜,一把年纪了能憋死不成?"

"肯定是他掉下去身上流血出来, 把蚂蚁招过来的,那些玩意儿要是食髓知味, 咱们可怎么办?"

其他几人虽说没说得这么过分, 但隐隐也是赞同家庭主妇的说法的。

"他怎么会掉进去的?"

"年老眼花了吧?晚上迷迷糊糊的可能都忘了陷阱这茬了。"

"这老头儿也是心大,真当这里是自个儿家呢?这下好发生意外了吧?"

实际上光从人员的减少来看的话, 老头年纪大,体力行动力都不行,他死了非但不会有人感到可惜,反倒是有种卸下个累赘的轻松的。

就这么不到两天的功夫,自然谈不上有何感情。

几人七嘴八舌的抱怨不休,却听旁边传来一声嗤笑:"意外?怕不见得吧?"

说着指了指这个陷阱周围:"插这边上的标记竹片哪儿去了?"

那竹片做得还是挺显眼的,二牛因怕有人会看漏掉下去,还特地找到一种红色汁液的染色果,将劈开的三指宽竹片染成了显眼的紫红色。

此时经祝央提起,大伙儿才想起往周围查找,果然正如她所说,这个陷阱沿着一圈都没了那竹片的踪迹。

甚至坑底下也没有看见。

众人开始只觉得是个意外,全幅心神在对蚂蚁会主动吞噬人的忧心之上,竟没有注意这么多。

现在品过味来,这才从心底涌上一股寒意。

可这还没完,祝央接着指着骸骨的某一处道:"徐哥,你看看那是什么?"

她这么说徐骁也照做,便翻开了她指着的地方,那是老头衣服上蹭的,肉眼可以看见一团湿黏的痕迹。

徐骁检查了一番,对她道:"是蜂蜜!"

祝央脸上没有意外,便道:"这可真够巧合的。"

这怎么可能是巧合?傻子这会儿都知道是有人蓄意谋杀了老头儿。

先是扔了陷阱记号,还狠毒的利用蜂蜜吸引蚂蚁,乍一看还真就像个意外。

站在二牛旁边的高管和尖嘴猴腮的那人立马揪住二牛的脖子,当头就是一拳。

两人体格气力都比二牛差远了,但始终是成年男人,奋力之下也不好受。

连打了好几下,他俩啐口骂道:"扮猪吃虎是吧?就说你怎么忙前忙后不知累,原来打的这主意?"

尖嘴猴腮的男人接口道:"呸!肯定就是他,他想杀了咱们好通关,运气好杀两个就杀到通关按钮了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一斗字不识的农民,竟真的让咱栽了跟头了,大伙儿都相安无事的,你倒是起了坏心。"

两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还边趁着空隙对徐骁道:"徐哥,这人不能留了,留队里也是个祸害,不如干脆——"

那二牛老实巴交惯了,不善言辞,又因是古代草根阶层,一进游戏开始就隐隐是玩家群体底层。

有重活儿大家是默认扔给他的,使唤起来也毫无障碍。

这会儿挨了揍,他也笨嘴拙腮的抓不到空隙替自己辩护,面对两个口才不错的人一句接一句的定罪,嘴里只连连道:"不是我,不是我。"

"好了!"祝央慢悠悠道:"刚才那会儿眼瞎,现在倒一个个成了包青天,当真是断案果决。"

高管他们被这不轻不重的一讽,心里有些不乐意,梗着脖子道:"不是他还能有谁?"

"做陷阱的是他,除了他谁能把蜂蜜放下面。"

挖坑的时候倒是几人合力,不过其他人也没怎么下大力气,多半是偷懒让二牛一个人做的。

但扑陷阱这层需要讲究,除了二牛还真不是没有狩猎经验的人能做好,所以所有的坑都是他封的口,这么说来如果有谁在下面放了蜂蜜,确实除了他没有别人。

可祝央指了指老头的骸骨:"那蜂蜜可不是一开始就在坑底的,看他的口袋,还有旁边被咬烂的树叶,明显是有人塞进他口袋里的。"

徐骁也重新翻了翻老头的口袋,又将骸骨抬了抬,检查了下面的痕迹。

冲上面的祝央他们点头道:"没错,口袋里有蜂巢桨壳残骸,还有树叶碎末,应该是谁拿树叶包了蜂蜜块扔进他兜里的。"

又道:"我刚刚掀开他身下看了看,坑底原本是没有蜂蜜的。"

众人便又听祝央道:"当然不可能是一开始设陷阱里的,我把蜂蜜带回来的时候,陷阱早封口了,当时已经开始往上面撒树叶。"

这个结果让高管和尖嘴猴腮有点绷不住,倒是松开了二牛,可还是犟着脖子道:"那就算不是一开始设下的,也有可能是他干的。"

"当然,不过在我看来,你们俩的嫌疑可比他大得多。"

两人一惊,连忙道:"你可别乱说,这是能开玩笑的吗?"

祝央笑了笑:"我没记错的话,吃完饭到睡前这段时间,二牛只出去上过一次厕所,还是和你俩一起,而你们俩反倒次数比他多。"

"也就说他一直在别人眼皮底下,基本没有机会破坏陷阱的标记反倒是你俩——"

她未尽之意明显,两人忙摆手否认。

尖嘴猴腮率先道:"我也只出去过两次,一次咱们三个一起,另一次和他。"

说着指了指高管:"他倒是去了三次,剩下那次我没看见啊。"

高管见嫌疑一下子道自己身上了,也连忙找人佐证:"那我那次也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我和毛妹一起呢。"

说的就是浓妆女了,两人白天在河边那啥虽然上演了一阵鲶鱼惊魂,是不敢随处乱来了,可一起上个厕所还是没问题的。

高管证明完自身又指着家庭主妇和小世子道:"咋不说他们呢?"

徐骁闻言开口了:"魏小弟和我一道去过,至于大姐,她因为害怕没出去。"

看了之前被蚊子咬让她记忆尤深。

高管又指了指祝央:"说得这么起劲,那你呢?"

祝央挑眉道:"我?我是没有证明啦。"

他这么说众人顺势将目光聚集在了她身上,眼神一下变得微妙。

便听她嚣张至极道:"可我要想杀你们,用得着兜这圈子?"

"只要避开徐哥,杀光你们所有人也不过五分钟的事,这是把你们逃跑时间算在内的,自己数数从前天到现在,我有多少次机会?"

她这目中无人的样子实在让人恼火,可又敢怒不敢言,最过分的是她这么说的时候,徐骁还点点头表示她这话的真实性——

"嗯!确实,凭你要杀光所有人也就抬抬手的事,就算和我正面对上,我也不敢说能保住所有人。"

因为祝央目前表现出来的速度力量还有刀技,在徐骁看来恐怕只是冰山一角,更不排除她还有别的底牌。

于是祝央便愉快的下结论道:"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和徐哥是嫌疑最低的两个人,而你们虽然暂时都拿得出不在场证明,但也不过是让你们的嫌疑处于平均值。"

"先吃早饭吧,在这期间任何人不得开□□流,眼神交流也不行,一经发现按最高嫌疑论处,吃完饭再慢慢梳理这事。"

众人不能忍受她突然自比典狱长,却把众人当犯人看待,当下要表示不满。

可他们唯一靠得住的徐骁却开口道:"也是,就这么着吧,先吃饭。"

看来是也赞同这主意的。

先前两天表现出远超他们的能力武力时,众人还没什么感想,可真遇到了情况,对方和自己之间差别的鸿沟就出来了。

拳头大的人,是真的思维模式如此一致,只有他们才当自己的处境是平等的。

可一旦出了状况,对方开口就能独自决定一切,根本没想过考虑众人的意见。

接着两人便不理会众人作何想法,祝央又让徐骁找了找陷阱里有没有别的线索。

还真让徐骁在老头儿裤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本,那些蚂蚁也是刁钻,肉都啃感觉了,衣服却多少破损,看来还挺挑食的。

祝央接过本子,翻了翻里面的内人,并没有将内容告知其他人的意思。

几人只能沉默着生火的生火,做饭的做饭,祝央若无其事的慢悠悠洗脸刷牙。

牙膏牙刷是没有的,不过这里找到一种类似柳条的植物,嚼开枝条后断口就会出现细软的小条,和牙刷刷毛的触感类似,可以充作牙刷使用。

而徐骁则简单洗漱后便坐在山洞口的台子上,注视着在场的人,还真就监督的架势。

众人为免自己徒惹嫌疑,自然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只是徐骁作为一个引导者,对于祝央——不,与其说是迁就祝央,倒不如说是顺应他们新人之间的争端走向。

他全程至始至终充作引导保护的存在,但始终有种作壁上观,等他们争端见分晓后,顺应走势。

只是每次占据上风的都是祝央而已,所以看起来便像是一直在听她使唤一般。

草草吃完早饭,祝央分开所有人,依次让他们进山洞里接受‘审问’。

轮到第一个的时候,众人面面相觑,倒是魏江离痛快道:"我先。"

说着便跟祝央他们进入山洞,山洞门没关,不过要求众人站得远,也听不见里面说的什么。

审问是由徐骁进行的,他有过很长的军旅生涯,后来又做了雇佣兵,虽说长于作战,但基本的审问技巧还是有的。

只是他没想到,祝央一个外行竟然跟得上他的节奏。

这么说也不对,更准确一点,是他这边的审问为主,祝央时不时的便见缝插针问一两个看似无关,但绝对让人反应有趣的问题。

可见她心里对某些事是有了一定腹稿的,就打个比方。

他在询问众人家庭状况,成员结构时,这些虽然无从求证,这只要不是说谎成性,心理素质强大的人,在徐骁的高压和快速的节奏中,以及反复穿插的询问,说谎的很容易露出马脚。

众人心里虽然对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不明就里,毕竟一入游戏就和现实割裂了,杀人动机之类的也不能按照现实关系网梳理衡量。

可祝央他们强硬的态度对他们的意见是毫不在乎,问什么你得答,如果不想回答的,无法取信于人洗脱嫌疑,那就别怪他们驱逐出队伍自生自灭了。

毕竟人人都不想身边站着个可能从后面推你的家伙。

在这丛林里,除了徐骁和祝央,任何人都没法单独活下去。

通过徐骁的一个个问题,祝央梳理出这些人现实中的大致生活面貌。

当他问到小世子家庭结构时,得知对方父母健在,除了他之外,下面还有一弟一妹。

祝央一直注意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突然问:"你和你弟妹关系好吗?"

魏江离一愣,不过情绪并无起伏:"就那样吧。"

可祝央的下个问题,却让他脸色一变:"你和你弟妹不是同父同母?鉴于你是世子,生父不同的可能性比较低,那么你现在的母亲是续弦?"

"你——"魏江离脸色震惊而复杂,但下一秒便颓然耸拉着肩膀,对一些事情反倒不那么刻意隐蔽信息了。

但祝央这边反倒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便没有深入,魏江离一副做足觉悟的样子却冷不丁的就这么完了,出来的时候都有点头重脚轻。

接着依次是其他人进去,问的问题也和小世子的模式差不多。

祝央仍然时不时插过一些看似随性而起的问题。

就好比家庭主妇抱怨她丈夫多没用,儿子多调皮时,祝央突然问:"你家还有个孩子吗?"

家庭主妇一愣:"为,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说了,你儿子喜欢玩弹珠机,一看没看着就跑商店,老板不拘借钱他买币玩,回回得你拿钱去赎,期间骂了一句连个弟弟都看不住。"

说着看着家庭主妇笑道:"生活在一起的人,就算不刻意提起,字里行间也难免泄露存在呢,为什么刚刚问你家庭状况的时候,你说你家只有一个孩子呢?"

家庭主妇脸色变了变,接着尴尬一笑:"嗨,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就我先生吧,跟我的时候是二婚,前头留下一个女儿跟着他。"

"不过当后妈的苦你们也知道,小姑娘家家的念着自己亲妈,把我当仇人呢,关系也就不好。"

她这番解释,祝央也不置可否,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放她离开。

轮到浓妆女时,祝央对她的家庭结构倒是不感兴趣,常规问题问完之后,便笑道:"之前你和那女人在河边那茬。"

"老实说我是站你这边的,都什么年代了,男欢女爱本就正常,女孩子有权支配自己的身体,只有把贞操当筹码的舔/狗/女/奴,才成天把那屁话挂嘴边呢,再说了生命危急她只关心女孩子羞不羞耻,你说着是不是有病?"

一番专挠对方痒处的发言真是深得浓妆女认同,连连点头道:"对对,我也这么想的,自己跪着做人,还好意思指责别人。我他妈就乐意怎么了?关她屁事。"

瞬间感觉果然还是年轻女孩子三观一致。

祝央继续煽风点火道:"都是大学生,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说得对,也就这些中年大妈成天抠菜篮子里的角票人懒都懒得多看她一眼。要是放学校,这种多管闲事满嘴哔哔的贱人,早被打死了。"

"我们学校就有个女的这样,自己成天一副裹脚样,偏偏还喜欢多管闲事,后来就有人帮她出名啰,这会儿整个寝室整个年级都排挤她。"

浓妆女笑道:"啊?你们学校也有这种贱人呐?那你们算是好说话的了,在我们那儿,岂知是不理她就了事的,没逼得她跳楼算她厉害。"

又聊了两句,浓妆女也被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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