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曹夫人一脸怒容,不由诧异,望向一旁的嬷嬷,“夫人这是怎么了?”
“没事,夫人有些苦寒……”
“老爷,家里来信了。儿子寄的。”曹夫人一双眼扫了眼桌子上的信,身子却没动,也没见礼,声音里竭力压制着怒火,淡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老爷看看,给我支个招。”
县太爷的脸色微微一变,笑着道,“我瞧瞧,咱们儿子给夫人出什么难题了?夫人都解不了的难题,为夫怕是……”
县太爷的话因看到信上的内容而戛然而止!
他一目十行看完,脸色铁青。
曹夫人瞧见他的脸色,心里又痛快又难过。
痛快这样的恶心事是他的家人干的,难过的是她竟然在这样的家里当儿媳妇。
曹夫人深吸一口气,淡淡道,“老爷,这事怎么办?咱们是听老太太和大房的话让槿姐儿把铺子交给他们打理,还是……”
“夫人……”县太爷头疼的揉了揉额头,“这事是娘和大哥大嫂他们不对,我这就写信回去告诉爹一声,让爹管一管这事儿。苏三姑娘虽是咱们认下的义女,她的私产却不是咱们裘家的,娘肯定又被大哥大嫂他们撺掇了,你知道的,娘一向耳根子软,她没有什么恶意的……”
曹夫人眼神一冷,想要说什么狠话,被嬷嬷拦住。
嬷嬷福了一身,“老爷,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
县太爷虚扶,“嬷嬷是长辈,不必如此,快请说。”
“咱们老太太心肠好,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可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嬷嬷抬头飞快的扫了县太爷一眼,“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老太爷还在,若……到时,老太太被人一直这么撺掇……”
嬷嬷没有说完的话很明显。
老太爷在,还有人压着老太太。老太爷死了,老太太又是这么一个耳根子软,听人撺掇就找茬的人,只怕,裘家二房要跟在裘家大房后面一直擦屁股了。
县太爷被嬷嬷这两句话说的,脸色阴晴不定。
好半晌,他才长出一口气,朝嬷嬷作了一揖,“嬷嬷说的是,我会在信中与父亲说及此事的,大房若再不知悔改,我会提出分家的。”
说罢,又看了眼曹夫人,可怜道,“夫人,让你受委屈了,为夫惭愧……”
曹夫人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淡,“老爷不用这么说,大嫂一向看我不顺眼,我是知道的,她这是给我添堵呢,与老爷无关。”
县太爷作揖求饶,嬷嬷皱眉给曹夫人使眼色,曹夫人忍了忍,扶起县太爷,“老爷这是做甚?咱们夫妻这么些年,你还不知道我吗?”
县太爷又哄劝了几句,曹夫人给了笑脸,他才转身出门去了书房。
信中,将大房撺掇老太太,向曹夫人要他们义女私产的事说了,让老爷子看着怎么处理。
写好信,县太爷看了又看,想了半晌,把分家一事提了提,先试探一下老爷子的态度。
老爷子接到信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怎么会是一向清高自傲的妻子做的?
等到跟妻子确认无疑后,勃然大怒,立刻将老大叫进了书房,狠狠骂了一通,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媳妇,再有这种不要脸的事传到他耳中,为了裘家基业,他会立刻将他们大房撵出裘家。
裘家老大吓的不轻,转头回去就告诫了自己媳妇。
可魏氏怕吗?
她不怕。
她有个亲堂姑给她撑腰,老二一家奈她何?
想把他们撵出去,也得看老太太愿意不愿意,老太太不愿意,老二两口子憋屈死,也别想得逞!
敢毁她男人的前程,她就搅的他们二房永无宁日!
裘家老大哪想到自己媳妇会这么想,等魏氏把一家子都搅和的没有安生日子过的时候,已经晚了。
魏氏转头就把二房告状,老太爷警告大房,二房还威胁老爷子要分家的事说给老太太听了,老太太知道后,与老爷子大吵了一架。
又迁怒二房的两个孩子,大冬天的让二人在冰天雪地里罚跪。
老太爷知道时,两人已经在院子里跪了两个时辰,气的一口气没上来,撅了过去。
醒来时,让人去喊两个少爷起来。
老太太陪着小心过来伺候他,被他一把甩开。
管家为难的看了老太太又看老爷子,老爷子大发雷霆,管家才如实道,“二少爷……发了高烧……”
“啊!”
老太爷的身子晃了晃,“三少爷呢!我的永晟呢?说!”
老管家又看了老太太一眼,垂下了头,“老太爷,三少爷受不住寒冷……晕死过去了!”
老太爷张口喷出一嘴血,大手拍着床沿,脸色刷白,“大夫呢?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老头子你别急,大夫已经过去了,没事了……”老太太也吓坏了,忙安抚道。
老太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推开她,扶了老管家下床,“我去看看他们。”
“老头子,你身子不好,在屋里养着,他们都是年轻人,身强体壮的,不会有事的……”老太太支棱着手,想扶老太爷,老太爷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扶着老管家出了房间,出了院子,直奔两个孙子的院子。
大夫刚把手从三少爷手腕上拿下来,皱着眉头问一旁的书童,“你们少爷这是……大冷的天去城外赏雪了?”
书童红着眼,正要说话,看到老太爷,忙哽咽着叫了一声,“老太爷……”
“大夫,我孙子怎么样?”
大夫起身,行了礼,摇头道,“冻伤了,我不是行家,只能感觉出身体损伤严重,怕没有十年八年调养不过来……”
“什么!”
老太爷脸色骤变。
老太太紧赶慢赶,走进来刚好听到这么一句,吓的身子一软,往地上瘫去,被丫鬟扶住才勉强稳住了身子,“怎么会?只是跪了几个时辰……”
“跪了几个时辰?”大夫一愣,旋即,脸色大变,指挥书童,“快,快把二少爷、三少爷的裤子脱了,我要看看他们的腿!这么冷的天,别说在外面几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都吃不消!两位少爷都是正长身体的年纪,怎么能让他们跪在大雪地里?万一冻伤了膝盖,那双腿就完了,以后怕是一辈子都不能站起来了……”
闻言,老太太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丫鬟婆子一阵惊呼。
老太爷脸色白的瘆人,想走到床边,手脚都不听自己使唤了。
两个书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大夫跺脚,“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的,再晚可是要出大事的……”
东平府谁不知道,裘家一门全靠二房支撑门户,二房的两位少爷文武双全,是在陕西大儒,他们的外祖曹家长到十岁才回本家。
他虽然不知道两位少爷为什么被罚跪,却知道两位少爷如果真废了,裘家,也就止步到二老爷这一代了。
两个书童连连应声,腿脚抖着爬到了床边,脱了二少爷与三少爷的棉裤。
大夫一看膝盖上黑紫的一大团,手轻轻探上去,只一触及便收回,神色猛的沉下去。
老太爷忙问,“怎么样?”
大夫回头,朝老太爷摇了摇头,“除非华佗在世,神医出手,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