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举人斜了李成弼一眼,“怎么?李秀才还有话说?”
李成弼一张脸铁青异常,活像背叛婚约毁了人家姑娘清白,说了与未婚妻解除婚约迎娶人家姑娘,但转眼出尔反尔的人不是他一般,眸子冷的似乎能将人冻死,“你们……非要逼我至此?”
文殊兰嗤笑,与身边的浮云呵呵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浮云也以为然。
李成弼霍然抬头瞪向文殊兰,“苏木槿,你就是因为他才看不起我要跟我退婚的吗?我可真是小瞧了你!先前看上李家有钱与李家少爷纠缠不清,却反口污蔑我陷害你;这才几日,你身边又换成了咱们金水镇最有钱的商户之子,苏木槿,你可真能耐。”
文殊兰瞪圆了眼睛,用力的瞪着李成弼,好一会儿,扭头去看浮云,“他、他说的啥玩意儿?”
浮云鄙夷的看了眼李成弼,轻啐一声,“爷,李秀才毁爷跟苏三姑娘的清白,说你跟她有一腿。”
“呵呵。真是他娘的夏启第一大笑话。”
文殊兰张口一口唾沫吐在李成弼身上,“贱人通常是形容女子的,爷今儿倒觉得李秀才也配得上这两个字!”
李成弼的脸阴沉沉的瞪着文殊兰,“我是有功名的秀才老爷,士农工商,你是末等。”
“哎呀,我好怕啊,秀才老爷。”文殊兰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有本事你来抓我啊,一个秀才也好意思嚷嚷!我都替你脸红!”
“真够丢脸的,以前怎么没发现李弘载是这么一个人!”
“有辱斯文!”
“简直是我辈之耻!”
“他这是想坐享娥皇女英,谁知他未婚妻不愿意!”
“早先在周举人面前可说的好听,会对周小姐一心一意,啧啧……”
“知人知面不知心,真让人恶心……”
周围秀才老爷、举人老爷的议论和唾沫一字不落的传到李成弼耳中,李成弼的脸越发阴沉,眸底隐隐闪着几丝阴狠。
心中再一次幻想起自己站在他们高不可攀的位置,看着他们匍匐在自己脚下,他让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让他们学狗叫他们不敢喵喵叫!
李成弼微垂下头,眸底一片阴暗。
这些人,都给他等着。
“苏木槿,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是真的要退婚?我如今已是秀才,不日便是举人,再往上就是天子门生!你爹娘一心想让你嫁个当官的,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李成弼冷冷的望着苏木槿,眸底似乎还有着一丝她会不退婚的希冀。
周举人有些担心的看向苏木槿,担心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会不退婚,他女儿虽然丰腴一些,却是他从小宠到大的,怎么也不会让女儿与人为妾,但现如今嫁给李成弼又是势在必行之事……
苏木槿站在那儿,背光而立,消减的脸庞让下巴显的有点尖,脸颊更是小的如巴掌大,一双眼睛却异常的大,哪怕背着光,依然能清晰的看到她眼底的嘲讽和凉薄。
“第一,我是看不起你!第二,我连你都看不上你觉得我会为了几个钱看上李家那个只会往女人被窝里钻的东西?!我与文少爷只是商业往来,常听人说,你看他人是金子,那他也是金子,你看他人是坨屎,那你是一坨更大的屎!李成弼,你是什么?第三,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你这个村……呵呵。”
李成弼的脸早在苏木槿第一说完就阴沉的仿若能拧出水来了,等听到最后,更是怒不可遏,“苏木槿,你欺人太甚!”
苏木槿不看他,与周举人点了个头,“我先走,县衙大堂等你们。周举人,记得带上令嫒。”
周举人皱着眉犹豫的看着女儿,他实在不想让女儿出现在那么多人面前,今天这些人也就罢了,都是熟络的人,回头拿点好处打通一下就是了,等女儿跟李弘载成了亲,这些事就能揭过去了,可……
他轻叹一声,唤了声周太太,周太太会意的点头。
周举人转身朝众人作揖,“还请诸位同窗与我一起前去公堂作证,我女儿……我女儿的一辈子不能就这么毁了……”
一群人,有看热闹的唏嘘的,有周举人关系好的,都纷纷出声应和。
周举人回头看了脸色青白交错的李成弼一眼,冷哼一声,甩袖朝房门口走去。
李成弼终于慌了,将见官后他可能遇到的遭遇飞快的在脑中过了一遍,选了一个最稳妥的方式,在周举人踏出房门,众人跟着涌出房门时,咬着牙跺着脚,恨恨道,“我同意退亲!”
众人的脚步一顿,纷纷回头看他。
文殊兰跳着脚看李成弼,招呼还未走远的苏木槿,“苏三,李成弼答应退亲了,快回来!”
与周举人交好的张秀才也唤周举人,“周兄,李秀才答应退亲了,不用去麻烦县太爷了。”
“哎呀,早这么痛快不就行了……”
“少说两句,小心坏事。”
周举人脚步飞快的走了回来,站在门口看着脸色有些颓然的李成弼,心中稍松一口气,迈步进来,“如此,还请李秀才告知地址,我让下人快马跑去拿了婚书和定亲信物来,好退亲。”
李成弼看了眼缓步走到门口的苏木槿,双眼眯了眯,“好。”
见他不再说像先前那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好退婚的话,周举人心里又松了一口气,立刻招手叫了个家中的小厮过来。
李成弼垂着眸子将自己家在十八里寨的地址说了,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周太太在身后高声叮嘱,“骑马去,路上不许耽搁!”
小厮高高的应了一声,跑的飞快,一溜烟儿跑过了影壁,出了前院儿。
周举人笑着招呼众人去前厅稍坐,又让人奉了瓜果茶点,细心伺候着。
李成弼全程冷着脸,也没人去触他的眉头,都乐呵呵的三五个聚在一起,小声说笑着。
李成弼如坐针毡,只觉所有人都在议论他,都在看他的笑话,心里一股气憋闷的几乎让他发狂。
他在屋子里逡巡一圈,寻找着苏木槿的身影。
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苏木槿与文殊兰三人。
苏木槿与文殊兰三人坐在角落里,文殊兰不知说了什么,苏木槿竟笑了,颜色中还有几分娇嗔,似真似假的瞪了文殊兰一眼。
文殊兰拍掌无声大笑。
李成弼握紧了拳头,上下牙齿咬的咯嘣响,“好,很好!说自己不是贪图文家的银钱,那为何笑的如此谄媚?贱人!”
似察觉到李成弼仇视的视线,苏木槿淡淡看了过去,果然看到李成弼红着眼睛要吃了她的模样。
苏木槿抿了抿唇,眸底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果然,前世今生都一样,看到他吃瘪,她的心情就格外的好!
李成弼,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不,这只是开始!
两人的目光交错在一起,李成弼呵呵冷笑似要苏木槿走着瞧,苏木槿挑眉回了他一笑,那就走着瞧。
众人百无聊赖的等了不知多久,小厮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老、老爷,李秀才的娘……不、不给婚书和定亲信物,小的……小的把她一块儿带过来了。”
周举人一愣。
小厮又转身朝外跑去,不一会儿,身后跟着一个似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东摸摸西看看,不停咂舌惊叹流口水的妇人。
众人一见那妇人长相,都回头看了李成弼一眼。
难怪李成弼长的好看,原来他娘生的好。
李成弼看到周寡妇乡巴佬似的模样,唇抿的紧紧的,好一会儿,周寡妇还在看院子里的小挂件儿,忍不住暗骂一声,开口唤道,“娘!”
声音低沉似在压抑什么。
周寡妇听到,立刻满眼放光的跑了过来,先上下打量了李成弼一遍,见李成弼毫发无损,拉着李成弼的声音走到门外,小声问道,“儿子,周举人家的小厮说你要跟苏木槿解除婚约娶他家的小姐,真的还是假的?”
李成弼闭了闭眼,不答周寡妇的话,伸出手,“娘,我跟苏木槿定亲时的信物和婚书呢?给我。”
周寡妇一巴掌拍下李成弼的手,“你先告诉娘,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周寡妇的脸上立刻漾满笑容,一把抓住李成弼宽大的儒袍袖子,“真的?周举人真的要把自己的亲闺女嫁给你?”
李成弼从中抽出自己的袖子,“娘,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