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凌赋气得额头青筋勃起,冷声道:“韩将军何必危言耸听!本王不过是令使者送和书与西夜,又不是要放西夜人进城!本王倒不想韩将军还有这等巧舌如簧、混淆视听之能!”
韩淮君心里冷笑,现在是送和书,下一步还不就是放西夜人入城。
他正要再说话,就听前方又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尘土飞扬间,一个年轻将士策马而来,激动地高喊着:“将军,援军来了!”
很快,那来传信的将士来到了城墙下方,飞快地下马,然后抱拳禀道:“韩将军,王爷,南疆的援军来了!”
闻言,无论是韩淮君还是韩凌赋都是怔了怔,他们在日前已经接到军报说南疆军的援军就快到了,却没想到来得竟然这么快!
两人都急忙抬眼往东南方眺望。
只见几里外的地平线上,黑色的旌旗在风中摇摆,数以万计穿着乌甲的士兵正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而来,黑压压的一片,如同那漫天的阴云,可是带来的却是希望的曙光……
随即,两人皆是精神一振,面露惊喜之色,却是心思迥然不同。
韩淮君高兴的是,有了镇南王府派来的援军,他们大裕军就实力大增,说不定可以一鼓作气地夺回几城。
而韩凌赋却是暗自窃喜自己的计划果然成功了,乌黑的眸中闪过一抹雀跃的光芒,其下隐藏着别人难以发现的阴狠。
待南疆军在与西夜的战役中拼得损失惨重,那么以后自己就可以更为顺利地拿下南疆,除掉父皇的眼中钉,也让父皇明白比起五皇弟,自己才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
“走,随本将军去迎接援军!”
韩淮君没理会韩凌赋,迫不及待地带着几个亲兵下了城墙,十几人策马往南疆军的方向而去。
而韩凌赋却没有跟上,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区区一万南疆军又怎么够格让他堂堂皇子前去相迎。
不过,他紧接着也快步下了城墙,往军营的方向而去,只等着来人前来拜见自己。
……
一炷香后,姚良航就带着几个亲兵随韩淮君进了军营。
“姚兄,我真没想到来的会是你!”韩淮君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一边走,一边说道,“大……世子爷和世子妃他们可好?”
韩淮君前年去南疆的时候,虽然萧奕不在南疆,却曾去信让姚良航几人招待一下他的小弟韩淮君,因此两人还算熟悉,也一起喝过几次酒。
姚良航亦出发出爽朗的笑声,颔首道:“世子爷、世子妃他们都好。小世孙也好。”
世子爷的小弟多是些什么人,姚良航当然是最清楚不过,说来生性严正的韩淮君也算是其中的另类了。有时候,姚良航还真想问问韩淮君怎么就成了世子爷的小弟……
韩淮君又问起了傅云鹤,姚良航也一一作答,他不知道韩绮霞的身份,所以只是大概提了一句傅云鹤的婚期已经定下了云云。
话语间,他们就走到了中军大帐外,两面旌旗在帐外肆意飞扬。
中军大帐中,韩凌赋正大马金刀地端坐在帅案后,西疆守军的主帅厉大将军、王副将和其他几位将领就坐在他左侧的座位上。
姚良航飞快地扫视了营帐一圈,自然猜到了坐在帅案后的是何人,随意地对着韩凌赋拱了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恭郡王吧?末将见过王爷。”
虽然姚良航不至于要对韩凌赋单膝下跪,但是好歹也应该躬身抱拳,此刻他如此随意,分明就是透着轻慢。
韩凌赋面色一沉,心里不悦,可是姚良航根本就不理会他,直接在右侧那排座位坐下了。
韩淮君也在右侧下首坐下。
“各位将军,”姚良航对着韩淮君和厉大将军等将领抱拳问道,“不知道如今军情如何?”
韩凌赋眉头微蹙,怒火在心中点燃,冷声道:“姚将军,你如此不把本王放在眼里,难道以为本王不敢以军法处置你不成?!”
姚良航不急不躁不怯,平静的目光与韩凌赋对视,淡淡地反问道:“不知道如今军中何人主事?王爷您是奉皇命来议和的,就管好议和的事便是。大家各尽其职,王爷既不懂军中之事,末将劝王爷还是别越俎代庖,随意插嘴的好!”
韩凌赋的面色更为难看,差点就没绷住,眼底怒浪汹涌,晦暗无比。
厉大将军和王副将等人一会儿看看韩凌赋,一会儿看看姚良航,左右为难,却也不敢随意得罪南疆来的援军。
姚良航根本就懒得理会韩凌赋,看向了韩淮君。也不用他再开口,韩淮君就直接把自己抵达飞霞山以后的战况一一说了……一直说到西夜大军两日前退到十几里外驻扎的事。
姚良航扬了扬眉,理所当然地问道:“韩兄,既然如此,为何不出兵一举把西夜残兵拿下?!难道要等对方再派援军前来吗?”
韩淮君也想继续再战,只是厉大将军他们打怕了,这次也都站在韩凌赋这边,主张与西夜议和,以致他在此束手束脚,孤掌难鸣,更担心自己一步走错会动摇了军心,让好不容易才扭转的局面崩塌……
如今姚良航如此一说,韩淮君不由热血沸腾,立刻朗声附和道:“姚兄,我正有此意!”
两个青年目光对视之时,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战意。
姚良航嘴角微勾,站起身来,道:“来人,敲响中军鼓,令得大军即刻来此汇合!”
韩凌赋几乎傻眼了,这姚良航的意思分明是,不顾他们南疆军远道而来,兵疲马乏,就要立刻准备发起进攻。
“不行!”韩凌赋终于按耐不住,也站起身来,脱口道,“你们不能出兵!”
姚良航目光冰冷地看着韩凌赋,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右眉微扬,神色间透着一分自信,两分傲气,道:“末将是南疆军麾下,不知道王爷是以什么身份来命令末将?!”
南疆军是藩王麾下所属兵马,说得难听点,兵权在藩王手里,就算是皇帝也无权置喙!
姚良航不顾韩凌赋气得青紫的面孔,直接大步走出了中军大帐。
韩淮君目光一闪,也大步跟了出去。大裕已经憋屈太久,也该让西夜人知道他们大裕的厉害了。
?“咚!咚!咚……”
惊雷般的军鼓声一下下地被敲响,一次比一次响亮,整个大营随着军鼓的响起骚动了起来,士兵们包括玄甲军的将士如潮水般都来到营帐前的空地集合,不一会儿,就整军列队,黑压压的一片,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
中军鼓持续敲响,是大军要出征的信号。
士兵们都是肃然而立,体内的血液随着鼓声的响起而鼓动起来,热血沸腾。
一股森冷肃杀之气无形间就弥漫着了军营的四周,大战在即……
这个时候箭已在弦上,若是忽然偃旗息鼓,只会令得军心涣散,厉大将军等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是一炷香后,大军就浩浩荡荡地朝西夜大军驻扎的营地出发。
西夜军前方探子也得知了大裕有援兵赶到之事,才刚禀明了主帅,谁都以为大裕军就算要进攻也会等到援军休整以后,谁也没想到了一场奇袭突然降临了!
玄甲军是萧奕麾下培养打造的第一支精锐部队,本来就是从士兵们挑出精锐再行整编训练,可以说是萧奕的亲兵,擅长各种作战方式,身经百战,无坚不摧,同韩淮君麾下大军互相配合,打得西夜军军心大乱,短短不过三天,形势就发生逆转,大裕军连着夺回了上党郡的牙门城和西冷城,使得大裕将士们士气大振。
韩凌赋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区区一万南疆军的加入,竟对两军的战局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影响,南疆军的勇猛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如此下去,若是让大军一举夺回上党郡,待到军报传到王都,父皇他还会想要议和吗?
一旦南疆军立下赫赫战功,父皇就算想南征恐怕也要顾忌悠悠众口……
这一日,一大早,韩凌赋就带人冲进了西冷城的守备府,拿出手中的圣旨对着韩淮君和姚良航朗声道:“韩淮君,姚良航,本王命你们立刻停下接下来的进攻,本王要奉旨议和。”
韩淮君眼中怒火高涨,怎么也没想到在大裕军如此士气大涨的情况下,韩凌赋竟然还要议和?!
姚良航坐在一旁,眼帘半垂,却是不动声色,心里暗道:安逸侯果然料事如神,恭郡王的一举一动全在安逸侯的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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