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怕萧然误会她接受别人的追求,却忘了,她与谁在一起,那个人根本就不关心,从上学期放假那一天的那个电话之后至今,他就从未联系过她,就连她在除夕那夜掐着零点给他发的新年祝福,他都没有回复。
心里涌起的是说不上的恼意跟难为情,让她冲口而出:“为什么你总是能一副淡然的样子,这样无欲无求偏偏让他们还围着你念着你。别人那么努力,却不像你什么都唾手可得。”
情天看着面前的人,“你是在介意上次课中回答问题的事情?”
钟聆笑,那笑却不友善:“美术系的比中文系的还优秀,你感觉很好吧?”
这样的话类似讽刺挑衅,情天却并未动怒,一双眼依然静如水。
只是被她看着的钟聆,逐渐觉得自己气势上不如,这种感觉更令她不舒服。
“叔本华曾有著名的钟摆理论,‘人生就是在痛苦和无聊这二者之间像钟摆一样摆来摆去,当你需要为生存而劳作时,你是痛苦的;当你的基本需求满足之后,你会感到无聊。’你是怎么看的,悲观吗?”
情天突然这样一句提问,钟聆诧然,好像风马牛不相及,但毕竟涉及自己专业特长,自然能回答得上来。
“他本来就是悲观主义的典型代表,他的哲学理论多带有悲观色彩,这没有好质疑的。”
钟聆毫不犹豫回,别的不谈,涉及自己专业的内容如果再落於下风,她真的丢脸。
情天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么从容平静,唇角微微扬起,莫名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是吗,他是悲观的代表,这到底是课本老师灌输给你的,还是你自己的真实感悟?”
“叔本华确实不是在大众中讨喜的类型,学术界对于他悲观的人生哲学也多有诟病,总认为他的观点悲观消极,我却不这么认为。”
“当一个人本身所处的心境有所不同,能看待的事物也有所不同。在我看来,他的人生哲学只是更多的透过事物看本质,这样的反鸡汤式或许不是谁都能了解,但不能就说明他是悲观主义者。说到底,看人以什么样的心境去理解他的思想哲学。”
钟聆暗暗深呼吸,看着跟前始终平静的女子,“你的意思是,我们所学只是在盲目跟从前人观点,没有自己的主见?”
情天低眸一笑:“这话我没说,我只是想以这个让你知道,并不是我学美术的,就一定比不过你一个中文系研究生,但同时,我也没有觉得自己了不起。”
“无意探寻你从何时对我心怀敌意,但我自问从没有对不起你,也不曾伤害过你。你如果耿耿于怀上一回在辩论上输于我,不服气,那么我现在想解释的是,我当时能赢得大家的掌声,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背景如何,而是来自于自小的累积。”
“从四岁开始,我在方面的学习累积到今日,不亚于你们的水平,只是我个人爱好艺术,选了另一条路。所以请不要以我是美术生来定义我就‘应该’在中术上比不过你才正常,这样会显得狭隘无知。”
钟聆一再深呼吸,脸色已变,不可否认,沐情天说的确实是她的想法。
她总觉得自己身为中文系的研究生,被一个学美术的把专业比下去很没面子,纯属侥幸。但是却忘了,在她跟前的是一个美术生,但同时其在方面的修习并不亚于自己,甚至……还有可能高于自己,是她潜意识把沐情天看低了。
而她会把沐情天看低,是源于心中的嫉妒不甘,源于……萧然。
等钟聆回过神的时候,情天已经离去。
她只记得情天最后说的话——
“不管是魏晋风流还是叔本华的理论,你发现你与我的不同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