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到紧要处,忽听有名舞娘惊呼一声:“你干什么?不看路的么?”
循声望去,一名男子走进了舞场,把舞娘撞了一个趔趄。
那男子身穿马褂,头戴圆顶毡帽,脸上蒙着一条围巾,看不清长相。
小川上前扶起舞娘,对那男子道:“我们打烊了,要来跳舞等明天。”
男子不作声,径直朝前走。
小川皱眉道:“我说话你听不懂么?我们打烊了!”
男子猛然拔刀,对着小川砍了下来。
小川是个工修,还没上层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马五抢先一步,推开小川,躲过刀子,踹了那男子一脚。
咔吧!
那男子好像骨头断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攻势,举刀又朝马五砍来。
马五从容闪避,其他人要上来帮忙,被马五喝止。
看对方出手不算太快,但身体异常强悍,应该是个没层次体修。
这样的人,估计也就是个无赖,揍他一顿就完了,没必要为了他坏了彩头,更不能让手下人为此受伤。
他扫了那男子一眼,意图用迷乱之技制服对方。
那男子毫无反应,一刀接一刀朝马五身上砍。
能防住迷乱之技?
这男子难道有层次?
开张大吉,马五真不想见血。
但这位对手明显不能小觑。
马五拔出身后短剑,想卸了这人一条胳膊。
咔嚓一声!
胳膊卸下来了,这人没出血。
看看肩膀上的断口,马五紧锁双眉。
断口是空心的,能看见里边的竹条骨架。
这是个纸人!
他第一个就想到了刘家纸马铺的掌柜刘良义。
刘良义是个四层的魇修,这纸人是他的成名术法。
他来寻仇!
小川子也看出是个纸人,掏出一盒洋火喊道:“少爷,您闪开,我烧了他!”
“别乱来!”马五喝止了小川子。
放火烧他?
纸人不知道疼,反倒会带着火往人身上扑。
马五挥起短剑,把纸人砍了个零碎,窗外一阵阴风忽然吹过,屋里的烛火全都熄灭了。
“快走!”马五下令立刻离开舞场,走到门口,发现出不去了。
门口密密麻麻站了上百人,还有人陆陆续续从野地里冲过来。
舞场被包围了。
连马五都冲不出去,更别说那些没修为的伙计和舞娘。
砍翻了两个纸人,马五退回到舞场里,叫上两个伙计把大门顶住。
咣当!咣当!咣当!
门外撞门声不止,马五正想办法应对。
这些纸人估计是刘良义的鬼仆操控的。
鬼仆是亡魂,欢修的高层次技法能克制亡魂。
但马五层次不够,除非有法宝或是灵物,否则他根本碰不到亡魂,这是魇修最难缠的地方。
要是有那件皮袄就好了。
马五被逐出家门的时候,皮袄被收回了,有那件皮袄他也不至于在垃圾堆捡东西吃,干点驱鬼的营生也能赚不少钱。
眼下手上没有法宝,还有什么东西能对付鬼仆?
秽物!
马五想起来了,书上写过,亡魂厌恶秽物,能暂时抵挡一阵。
“啐,啐唾沫!对着大门啐!”
十几个伙计加上二十多个舞娘,对着大门一通啐,外边的撞门声渐渐平息了。
貌似有效。
马五大喜,吩咐众人:“把唾沫抹脸上,越多越好,谁有浓痰,分别人一点,一会听我号令,咱们冲出去再说!”
众人纷纷往手上啐唾沫,然后抹脸上,舞娘也顾不上矜持,一个俊俏的大姑娘擤了一把鼻涕,抹的满脸都是。
马五正准备开门,忽听两声脆响!
窗玻璃碎了!
门外那些纸人不是被唾沫击退的,他们在刘良义的操控之下,换了进攻路线。
几十个纸人顺着窗户爬了进来。
“啊呀!”
一名伙计惨呼,后背被纸人砍了一刀。
“妈呀!”
一名舞娘被纸人扯住,头发被扯掉一大把。
屋子里漆黑一片,惨呼不绝于耳,马五都分不清哪个是纸人。
“啐唾沫!”慌急之下,马五就能想到这一招。
管用么?
就这点秽物,作用实在有限。
这是四层魇修的鬼仆,一口唾沫啐在纸人脸上,纸人稍有停顿,接着挥刀砍人。
马五挥剑砍碎了一个纸人,里边的鬼仆钻出来,附身到另一个纸人上,毫发无损,继续厮杀。
躲在村口的刘良义愣了片刻,摇了摇头。
他没想到马五只有这种成色。
他以为马五能杀了宋家森,修为应该到了三层,身上至少有几件法宝。
早知道马五就这点本事,连纸人都省下了,叫十几个鬼仆过来,就能把他们全办了。
马五被逼到绝境,招呼众人道:“尿,撒尿,往他们身上呲!”
危急关头,不论男女,顾不上羞臊,掏家伙,摆姿势,准备开炮。
可纸人不给开炮的机会,挥刀就砍!
眼看众人被逼到角落,要被砍成肉泥,忽见一个黑大个从茅厕里冲了出来,高喊一声道:“少爷,莫惊,随我来!”
那黑大个,身后背着二尺铁桶,手里拿着一米五的长勺,对着纸人撒出一片糊状之物,一片纸人僵立于原地,剩下的纸人,靠墙躲避。
小根子来了!
他背着桶子来了!
这才是正经的秽物!
粪汤乃百秽之首,金修淬炼过的粪汤,乃秽物种之极品!
小根子不容易,为了救马五,他在舞场外边,杀了个七进七出,这才从厕所的窗户跳了进来。
在厕所里补充好弹药,小根子有冲到了舞池中央。
一番厮杀过后,小根子往窗边一站,解下了身后的粪桶。
桶子一举,震住一群纸人。
长勺一舞,甩了马五一脸。
“少爷,这边走!”
马五一抹脸,带上众人,跟着小根子往窗边冲。
金修克制魇修,要是换做江相帮的二层魇修杜鸿喜,就算打不赢,也能争出一条生路。
可惜,这是四层魇修的鬼仆。
刘良义嗤笑一声道:“我以为金修已经绝种了,没想到还有修者在世,行啊,我送你上路,省得你遗臭于世间。”
他放下手里的香火,点燃了一根蜡烛,借蜡烛传递心念,让鬼仆强行出手。
小根子还没上层次,桶里的秽物数量不够,成色也不足,鬼仆要是硬冲,能轻松冲破他的秽物。
刘良义的战法就是这么谨慎。
偷袭的成本最小,收益最大,他不会亲自出面,马五到死的前一刻,都看不到他的模样。
烛火颤动,心念即将迸发。
叮铃!
什么声音?
噗!
李伴峰在刘良义的后脑勺上捅了一刀,然后把蜡烛吹灭了。
三层的宅修,被刘良义忽视了,也被他身边的鬼仆忽视了。
偷袭这事最占便宜,李伴峰也很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