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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绯一脸“崇敬”地看着端木珩,她一直知道她这大哥哥平日里为人行事特别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寻常的威逼利诱、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管用。

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她这大哥讨价还价的本事这么厉害,下次攸表哥要买东西,还是让大哥跟着一起去的好……

端木绯的思绪也不小心就跑远了。

之后,端木珩亲自帮着把东西一起送回了湛清院。

他难得来此,端木绯便热情地招呼着他坐下喝茶,又摸了一块墨条给他,“大哥,这是我年前从祖父那里顺来的,御赐的徽墨,那可是好东西!”她一副卖乖的样子,笑眯眯地。

“那我就谢过四妹妹了。”端木珩眼中闪着笑意,从善如流地收下了。

端木绯还想让端木珩再赏鉴赏鉴她最近新得的字帖,却听端木珩又道:“四妹妹,年前闺学的先生找过我,说你腊月里又翘了不少课……”

端木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自己真是大意了,刚才应该快点送走大哥这尊大佛的。

可是,晚了。

可怜的端木绯只能苦着一张脸坐在那里聆听端木珩的教诲,乖乖地不时点头,不时应声,等端木纭带着点心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忍俊不禁地翘起了嘴角。

大概也只有端木珩,会让端木绯露出这种无奈又可怜的小模样了。

端木珩足足数落了端木绯一炷香功夫,才觉得过瘾了,喝了点茶后,就告辞了。

端木绯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需要睡一觉来养养神、补补气,就躲到內室躲懒去了。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太阳西下了。

锦瑟算好了账,拿来给端木绯过目,端木绯随意地翻了两页,飞快地心算着。

也就是说,除去这些小贺氏私吞的,真正被挪用变卖的物件其实并不多,折合银子的话,也就是四、五千两上下,再加上田地铺子这些年来的租子,最多也不会超过万两。贺氏先前给的这两万两千两,倒是让她们赚了不少。

如此甚好!

端木绯笑眯眯地合上了账册,又忙别的事去了。

她最近又找了一个新乐子,每天愈发不想去闺学了,从早到晚地躲在小书房里画各种布娃娃,并搭配各种可爱的小衣裳,从袄子、襦裙、褙子、百褶裙等等,一应俱全。

至于锦瑟和绿萝就负责把她画的布娃娃做出来,她的小书房变成了针线房,每天都堆满了各种布头,珠串……

小八哥最喜欢凑热闹了,觉得有趣极了,每天都围着锦瑟和绿萝转。

锦瑟干脆找了一块鸦青色的料子缝了一只与小八哥一般大小的八哥布偶,特意在布偶里填了不少棉絮,做得胖乎乎的,看着憨态十足,趣致可爱。

等端木绯完成了一整套的布娃娃时,已经是一月底了,她打算把这个作为给舞阳的乔迁之喜。

与此同时,大公主要出宫开府的消息也在京中传开了,一时间引得京中一阵沸沸扬扬,各府都在议论此事。

其实,当皇帝的这道旨意在五六日前下达时,当下就有御使慷慨激昂地弹劾大公主如此行事太过出格云云,意图阻拦,但是舞阳的舅父承国公世子立刻就站了出来,以五十年前的永清公主也是出嫁前开府来反驳御史。

御史自然是不认的,那永清公主之所以在出嫁前开府,是因为成亲前,驸马就奉旨出征,足足三年未归。

彼时,为了后面几位公主的婚事,当时的宣宗皇帝才破例让永清公主出宫开府,直到后来驸马凯旋归来,二人方才在公主府成亲。

承国公世子从容应对,话里话外反而暗示御史在无理取闹,劝对方多读些本朝史,表示既然有先例在前,那大公主开府就不算出格,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语压住了御史,这才让舞阳得以顺利出宫。

开府的一应事宜当然不用舞阳自己操心,全都由内廷司准备操办。

等在公主府安顿好了以后,舞阳也懒得大宴宾客,只请了包括涵星、端木绯、云华等在内几个姐妹与好友过府一叙,热闹了一天。

舞阳的开府虽说很不合规矩,又是公主才有的特例,却让端木纭有些蠢蠢欲动。

端木纭琢磨着,等妹妹出嫁后,自己可以立个女户,以后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逍遥又痛快,可是祖父端木宪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过,要是她只是在外头置一个宅子,然后自己住过去,说不定以后祖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候久了,等下面的那几个妹妹都出嫁了,想来祖父也就懒得管她了。

端木纭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又犹豫起是要在安平长公主府旁边买宅子呢,还是在舞阳的公主府旁买宅子好……想想,她一个人住的话,一个两三进的宅子就够了,妹妹也能常来陪她住住。

小书房里,端木纭拿着一支狼毫笔,一边拟着单子,一边浮想联翩,然后放下了笔,问道:“蓁蓁,你说,是在江南置田好还是在北边置田好?”

端木绯就坐在她身旁的另一张红木书案后,以手指拉着一辆小马车,在之前她生辰时封炎送给她的那个京城的模型上玩耍,车轮滚动,发出“咯嗒咯嗒”的声响,小八哥就蹲在一旁盯着,每每当马车经过它身前时,就俯首“哒哒”地啄两下。

端木绯只当姐姐是在给长房置产业,分析道:“江南的水稻是两季,北方是单季稻,单论田地的产出自然是南方田地优于北方,只是江南离京城太远……”

端木绯侃侃而谈,说起南北的各种优缺,又说置地也不要全置在一处,免得遇上什么灾情,就全部折进去了。

端木纭听着,觉得妹妹说的十分有理,执笔飞快地把端木绯说的全部都记了下来,然后再道:“妹妹,你说的是,那我也不把铺子都买京里了,也得想想其他地方才是,你觉得还有哪里适合置铺子?”

“铺子啊,”端木绯想了想,就答道,“汉中是南北交通要冲,苏杭乃是人间天堂,闽州也不错,如今开了海禁,这几年闽州应该会越来越昌盛……”

端木纭频频点头,又道:“好木材难得,也得先寻起来了,到时候好打一整套大件的家具,你说是红木好,还是黄花梨木……”

端木纭一连问了三回,端木绯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拉着小马车的手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眨了眨眼,心道:姐姐做事一向稳妥,怎么突然一次性要置这么多东西?不是应该一样样来吗?

端木绯转头朝端木纭看去,直接问道:“姐姐,你怎么一下子要买那么多东西?”

端木纭刚好收笔,抬起对上妹妹疑惑的眼睛,一边放下笔,一边正色道:“蓁蓁,你马上就要十二岁了,很快也要谈婚论嫁,你的嫁妆得早点备起来才行。”

给自己备嫁妆?!端木绯又眨了眨眼,这下有点懵了。

她不是才刚满十一岁吗?怎么到姐姐的口里,她就变成快满十二岁了?

再说了,姐姐已经及笄了,就算是要置办嫁妆,那不是应该先给她置吗?

端木绯正要开口,突然想起了端木纭曾数次说了她打算等自己出嫁以后才考虑婚事,还说过她不想嫁人的言论……

端木绯抿了抿嘴,话又咽了回去。

在她看来,婚事讲究你情我愿,不管怎么样,总得姐姐先看中了合适的人选才能谈婚论嫁,反正他们家又不缺银子,衣食无忧的,这嫁人后就要操心一大家子的事,不仅要生儿育女,还要“做牛做马”,哪里比得上在家舒适!

唔,她以后出门也得给姐姐好好留心一下合适的人选才行……

端木绯抿着小嘴想着,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啊,对了,她才十一岁,也没想好以后嫁不嫁呢,怎么姐姐就连嫁妆都火急火燎地准备上了呢?!

“姐姐,嫁妆过几年再说吧。”端木绯笑眯眯地说道,“不着急,我才十一岁呢。”

端木纭整张脸都变了,握着端木绯的小手,急忙道:“再过几年怎么来得及?听说别人家的姑娘都是从出生就开始备嫁妆了,你的嫁妆已经晚了一步了……”

端木纭就把之前她与端木宪一起算的那笔账细细地说了一遍,包括置办嫁妆啊、相看啊、三书六礼啊……

端木纭说得头头是道,而端木绯却被说得头昏脑涨,心道:要备就备吧,反正嫁妆也没写名字,备好了,等姐姐出嫁时也能用。

没错,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端木绯也不纠结了,嘴角弯了起来,乖巧地直点头。反正只要姐姐开心就好。

聆听完端木纭的教诲后,端木绯又继续玩起她的模型来,在“端木家”的大门口,东摸摸,西碰碰,越玩越觉得这个模型做得太精致,就连端木府里的一树一石一屋一池,都做得十分精准,好似他来这里仔细量过似的……

想到这里,端木绯的眼皮突然跳了跳,脖子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簌簌簌……”

窗外,一阵寒风突然刮过,从那半敞的窗口可以看到窗外的半黄半绿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曳着,好像下一刻就会飞蹿出什么野兽似的。

“呱呱!”

小八哥突然粗嘎地叫了两声,吓得端木绯差点没跳了起来。

“呱呱呱!”小八哥一边叫,一边在那辆小车上啄了两下,示意她继续拉小车。

这个小八!端木绯与它那双琥珀色的鸟眼四目对视,它是把自己当作拉车的马夫了吗?!

端木绯伸指在小八哥的眉心弹了一下,弹得小八哥委屈地呱呱大叫,她只顾着与小八哥玩闹,没注意到端木纭那略带审视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京城的模型上。

这个模型自从猎宫回来后就摆在了她们俩的小书房里,端木纭也仔仔细细地看过,觉得封炎真是有心,还特意把安平长公主府的一砖一瓦地都做了出来,以后妹妹嫁过去对那里自然就了如指掌,不会觉得陌生了。

想着封炎对妹妹不动声色的种种付出,端木纭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看着模型上的安平府顺口道:“封公子为人真是不错,安平长公主也十分和善,蓁蓁,你要是以后嫁入公主府……”

端木绯如遭雷击般瞬间就僵住了,连小八哥啄了她的手背上也没在意。

端木绯怔怔地僵在原处,只觉得耳边轰轰作响,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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