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琼脸上露出了苦笑,头也低垂下来:“雪君妹妹告诉过我们,她父亲的寿礼其实在寿宴前三天就到了。倘若国公夫人不知道信的内容,早就把信给我娘了,我娘看过信后,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出席寿宴,早就被气病了……”
海棠挑了挑眉,心里了然。这正是镇国公夫人说法中的破绽。不过她老人家并不知道周雪君跟朋友们都说过什么闲话,没有提防也是正常的。而吴琼早在寿宴当天就听到了周雪君的私下嘀咕,怎会不起疑心呢?
可她既然起了疑心,对于镇国公夫人的做法,又是怎么看的呢?她是否会象她母亲一般,对周家起了怨恨?
海棠盯着吴琼脸上的表情,她两只眼睛却盯着地面,似乎毫无察觉,只继续心情低落地说:“四表叔觉得归家舅舅言行可疑。他是个正人君子,不会私自拆信偷看,便在家书中提醒国公夫人多加防备。国公夫人却不会顾虑那么多,她平日里没少受我娘的气,就防备着我娘寻机闹事呢,因此她为了以防万一,便提前拆信检查了。她看到信里我舅舅说了那么多不着调的话,自然会生气,扣下信不给我娘,不但是要破坏舅舅们的图谋,同时也是在保护我娘,不让她因为舅舅们的行为伤心难过……
“我娘一心为了兄弟着想,兄弟们却从未想过她的死活,我娘的一番苦心全都错付了!国公夫人觉得我娘可怜,还放她出来参加寿宴。原本我娘是要在院子里继续禁足下去的,寿宴的帖子根本没送到我娘手里,是寿宴前一日,国公夫人身边的姐姐才将帖子送过来的。因为安排得晚,正席上已经没有了我娘的位置,她只好跟不熟悉的亲戚坐在一起……”
也不知道吴琼是怎么想通的,如今听她细细说来,整件事的逻辑倒是颇为通顺,听起来合情合理。就连海棠,都不敢打包票说镇国公夫人就一定没看过归家兄弟给归夫人写来的信,她安排归夫人参加自己的寿宴,就一定不是因为同情。
海棠犹豫了一下,才道:“那……是不是因为令堂闹着要去周家三房闹事,镇国公夫人一时恼了,才把那信交给她的?”
吴琼又一次苦笑了:“除此之外,还会是什么理由?寿宴上与我娘坐在一起的人都不认得她,刚从外地回长安,听说了周家三房老夫人的事,十分吃惊,就忍不住跟熟人聊起来了,根本没想到会犯了忌。我娘知道了三房的事之后,便觉得有利可图。正巧七殿下得到皇上正名,即将封王。我娘说,如今周家碍于七殿下,断不敢得罪了她,她闹一闹,就能顺利搬出国公府去,然后写信通知归家舅舅们偷偷来长安,瞒过镇国公府接我们回京投奔七殿下……”
吴琼说得眼圈都红了:“我当时听到我娘这么说,都觉得她发疯了。就算七殿下要封王,她也犯不着对周家忘恩负义吧?她做得出这种事,七殿下也做不出来!可她就是猪油蒙了心,非要回京助舅舅们谋一个从龙之功。她存了坏心,国公夫人又怎会饶了她?没有动手报复,只是让她看一封信,已经够厚道了。信也是舅舅们写的,里头的话再过分,也跟周家不相干。国公夫人原本是出于好意,才将信给截了下来。如今既然我娘配不上她这份好意,那她把信拿出来,让我娘做个明白人,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说着说着,吴琼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母亲一心想着归家舅舅们起复任官的事,不惜把周家人往死里得罪,可舅舅们却这般对待她母亲……她虽不曾亲见,却也听麻尚仪说过,归夫人看完信就吐血了,醒来后更是急着把信烧毁,从此矢口否认有这么一封信在,坚决不肯让这府里的任何一个人知道她兄弟们在京城都干过些什么!
虽然归夫人这么做根本隐瞒不了什么,却也足可见她对兄弟的关爱之情。
可惜她的兄弟根本不领情,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无事时不管她的死活,有事时求着她出面相助,却还盘算着要她帮他们去害人。这样的舅舅,哪里配得上归夫人的一片关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