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堂外高墙耸立,阮绵绵静静站在崔浩身侧。
她有些出神,视线落在中堂前的香炉上。青烟袅袅,室内一片寂静。看似岁月美好,实则不然。
耳畔听及脚步声渐近。阮绵绵回头,恭敬道:“庄主。”
庄主摆了摆手,眉头紧皱。同来的还有赵师叔,亦是神色凝重。
“崔浩,”庄主开口,“我再问你一遍。风阳中毒一事,是否与你有关?”
崔浩垂眸,答道:“无关。”
庄主踱了几步,又问:“果真无关?”那语气似是质疑,“风阳长住御剑山庄内。除你以外,并未与他人起过争执。”
庄主顿了顿,目光探究地望向崔浩:“若有人蓄意下毒,你觉得会是谁?”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阮绵绵听了也难受,更别提崔浩。
“我不知。”崔浩回道。
庄主看着他,叹了口气,“崔浩,”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像是个疼爱孩子的长辈。可旋即——
“风阳是你赵师叔的独子,如今他生死未卜。即便下毒一事真与你无关,但先前重伤于他的,却着实是你。”
庄主背过身去,“御剑山庄最忌同门相残。如今再留你不得。”
这是要将崔师兄逐出师门?阮绵绵一惊,看向身侧的少年,他眉眼落寞,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起。
“庄主!”阮绵绵急忙开口,“崔师兄绝非存心伤到赵师兄的。请您三思!”
阮绵绵拉了拉崔浩的衣袖,示意他服软。少年不为所动,整个人沉默得好似一座冰雕。
“崔师兄,崔师兄!你快和庄主解释啊。”汗浸湿了阮绵绵鬓角的碎发,她急促而小声地希望少年开口。
“罢了罢了,”庄主看向依旧沉默的少年,“事已至此。再多说亦于事无补。你收拾收拾东西,不日便离开罢。”
天气炎热,阮绵绵却心头一凉。江湖中人看重师门传,被逐出师门可谓重罚。若果真如此,崔师兄......崔师兄往后要听到的闲言碎语恐怕更多。
赵行舟也从旁劝说:“师父,风阳之事,徒儿相信与崔浩无关。”
“行舟,”庄主语气转缓,“为师知道你为人宽厚,可此事确是崔浩之过,我不能护短。我意已决......”
“师父!”赵行舟跪下,打断庄主的话,“崔浩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信他做不出残害同门的事。”
庄主想要拉起他,“行舟,风阳之事,我须得给你个交代。”
赵行舟执意不起,“师父,知子莫若父。先前受伤一事,风阳亦有错。而今下毒,徒儿相信,也应与崔浩这孩子无关。”
阮绵绵对赵师叔肃然起敬。怪不得庄主器重赵师叔,庄内弟子也对其敬仰不已。在独子伤重,生死未卜之际,还能替疑似伤人者求情。这份气度与胸襟,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在赵师叔的力保下,庄主方才打消念头。崔师兄不必被逐出师门,可责罚却不可少。庄主令其闭门思过三个月。若赵风阳能好转,那事情就此过去;如若不能,崔师兄便不能再留在御剑山庄。
到底是谁下毒要害赵师兄呢?阮绵绵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何人所为。庄主下令严查,可也找不出真凶。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一切。
比找到凶手更重要的,是治好赵师兄。南岭一带的名医请遍,大夫们皆是束手无策,只言看天意。
天意最是难测。看着原先好端端的人,眼下却生机渺茫。阮绵绵心里也不好受。唯一庆幸的一点,大概就是崔师兄没被庄主逐出师门吧。
系统君:友情提醒,别庆幸得太早。
一处暗室——
“我真是搞不懂你的想法。”一人摇摇头,“这么些年了,你还放不下?庄主对咱们够好了,过去那些事不如便放下吧。”
“你能放下,我却是放不下。”另一人声音低沉。
“你这又是何苦?”那人不解,“小半辈子都快过去了。还执着这些,又有什么用?”
无人回应。
那人叹息许久。拎着酒壶,一瘸一拐地走了,“你啊,尽做些事后后悔的事。我也拦不住,随你吧。”他喝了口酒,怪调哼唱道:“把酒言欢,人生快哉!岂有怨事,何不忘乎?”
……
赵风阳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而崔师兄则谨守庄主之令,闭门未出。
有时候阮绵绵想,闭门思过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崔师兄不必面对那些指指点点。人言可畏,恶语似刀,常伤人于无形中。
作为家眷,阮绵绵也被众人所排挤。不过还好,她并不是这里的人,也就不会很在意。
而崔师兄呢,若是成日面对这些同门的恶意猜忌与排挤,是否真能不在意?阮绵绵想,恐怕不能。
盛夏已过,初秋徐徐而来。
绵绵不知道未来的走向如何。她能做的,无非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崔师兄,吃饭啦!”阮绵绵推开后窗,双手合成喇叭状,朝竹林喊了一声。
竹叶纷落的林子安静下来,一片青翠挺拔的竹子停止晃动,渐渐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