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公子,你慢些。我送你回去。”下了马车,醉醺醺的阮绵绵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小厮半扶半拖,总算把阮绵绵送回了住处。
“苏公子,有您在我就放心了。阮公子同我们家少爷喝醉了,千说万说也不肯留宿。这不,少爷也只能嘱咐我给送回来。”小厮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从书院门口到这儿,一路上显然累得不轻。
“有劳了。”王玄策接过不省人事的阮绵绵。
小厮坐下喝口茶的工夫也没有,就急匆匆走了。
王玄策单手关上了房门。阮绵绵正趴在他怀里打瞌睡,不过显然喝得不少,站着也晃晃悠悠。王玄策手扶着阮绵绵的腰身,她才不至于跌倒。
看着怀中两颊泛粉的少女,王玄策轻笑一声,打横一把抱起。
少女身形娇小,不自觉窝成一团,手却本能搂上了少年的脖子。隔着半指宽的距离,阮绵绵温热的气息打在少年如玉的皮肤上。于是,少年光洁的面庞上也渐渐染上了胭脂色。
恍惚间,阮绵绵感觉好像被人轻柔地放下。温热的棉巾随即搭在面上,轻轻擦拭,舒服极了。阮绵绵不自觉闭着眼睛傻笑。
耳边隐约传来一声喟叹。许久,床边一阵悉悉索索微响,棉被被掀开半边。阮绵绵好像感觉被谁轻轻揽在怀里,耳边轻语呢喃,不知说了些什么。
次日——
阳光通过窗纸照进来,阮绵绵半睁开眼,整个人还有点犯迷糊。
“醒了?”清朗的嗓音响起。
阮绵绵坐起身来,发现王玄策正捧着一本书,正襟危坐在书案后头。
阮绵绵刚准备开口,却觉得脑袋一阵疼。阮绵绵不由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宿醉的恶果了。
“怎么,知道难受了。”少年放下书本,言语间带些调侃的意味,“往常倒未曾见你沾过酒,怎么偏偏昨天喝得烂醉如泥。”
阮绵绵起床穿好外衣,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一五一十将缘由讲了出来。末了颇为伤感,道:“阿策,以后钟子俊不在书院,我也没什么朋友了。”
“知交好友一人足矣,何须伤感。”少年不紧不慢地开口,意味不明。
难道王玄策是在吃醋,担心自己会和别人关系更好?
说老实话,这种希望朋友只有自己一个死党的小心思,阮绵绵也曾经有过。不过万万没想到王玄策这样清冷持重的人,居然也有这样的想法。阮绵绵不禁有些咋舌,由此看来,再优秀的人也不能完全免俗呀。
阮绵绵自觉分析得在理。不过脑壳实在难受,于是岔开话题,道:“人生在世,要是能随心所欲,活得自在潇洒些,该有多好。”
“谈何容易,”王玄策垂眸,从阮绵绵的角度看过去辨不清神色,“父母亲族,责任二字。谁能逃得开,又舍得下。”
是啊,自己不也是困在任务中,不能完全从心所欲么。阮绵绵心中感叹道,也没了言语。
榜单出来后,阮绵绵侥幸留下,被分到了“丙四”学堂。虽然跟升入“乙一”学堂的王玄策没法比。但是阮绵绵自己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基础太差,能留下已经不容易。
而钟子俊也如他自己所言,离开了渠源书院。
阮绵绵有时会跟系统君感叹,时间过得太快。快到还没意识过来,身边重要的人就已经渐行渐远。
也曾朝夕相处,言笑晏晏。阮绵绵还记得,钟子俊常常唠一些书院发生的新鲜事,他们一起摇头晃脑背过文章,也一起挨过夫子的戒尺......
在一笔带过,未曾细说的世界里。这个人鲜活地存在过。
阮绵绵有时会害怕,这个世界太真实。她怕呆久了,自己有一天会舍不得离开。
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段时间,就被阮绵绵选择性封存了。因为再想下去,她可能会对任务产生排斥心理。而这,也只是第一个任务而已。
当你对未来充满困惑时,不妨先做好眼下的事。
阮绵绵不记得从哪儿听过这句话了。不过,她现在确实也是照着这么做的。
为了不在下一年被清出书院,阮绵绵在“丙四”学堂十分努力。
而升入“乙一”学堂的王玄策也很忙。往往极具天赋的人,勤奋度也很高,他们目光长远,并不满足于一时的优越。而是着眼于更大的格局,努力达成能力范围内的最高成就。
这是阮绵绵在王玄策身上看到的。她不禁想,有些人注定不平凡。哪怕暂时屈居微末,也终有一日会成为人上人。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在王玄策不遗余力地辅导下,阮绵绵奋发图强,在第二年的升学考中,以倒数第四的成绩留在了“丁六”学堂。
这一年,她身边的同窗只余下十二三人。近三分之二的人离开了渠源书院。而小豆丁们也来了一批又一批,他们还不明白,其实分别并不遥远,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它就已经来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