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荏苒。
在书院求学的日子平淡而充实,不知不觉间,三年的光阴已从指缝悄悄滑过。
阮绵绵这具身子长到十二岁了,之前瘦成皮包骨的小身板也渐渐变得匀称。鹅蛋脸,两颊微微有些婴儿肥,柳叶弯眉杏仁眼,笑起来还是挺讨喜的。
不过令人惋惜的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让阮绵绵的身量长得较慢。眼下,任务对象王玄策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半头了。
因此,阮绵绵常常得仰着头和他对话,脖子累得够酸。为了能多长高点,阮绵绵每天坚持早晚喝上一大碗豆浆。满心期盼着一觉醒来,个子能再拔高点。
不过效果并不明显,倒是胸前悄悄地鼓了起来。还好现在年龄稍小,衣服穿宽松点就看不出了。
在渠源书院的日子大体上很舒心。阮绵绵担心自己再待个几年,估计都不想离开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绵绵在想何事?”来人声音低沉,带了些嘶哑。十五岁的王玄策身量挺拔,喉头微微隆起,下颌处棱角初显。眉眼也渐渐长开。一双狭长丹凤眼,眼尾微翘,瞳如点漆。顾盼间似星辰流转。眼神却又分外清明。加之喜怒时常不形于色。直叫人感叹:好一个清朗贵气的翩翩少年郎!
“没想什么。”即便每日相对,但阮绵绵还是不得不承认,王玄策的这身形颜值都不是一般得高呐。
“绵绵近日课业可跟得上?”少年从书架抽出了一本书,端坐于案前。一边看书,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
“呃......”这个问题着实让阮绵绵有些难为情,这三年来,王玄策一路从‘己一’学堂升到‘戊一’,再到现在的‘丁一’。反正都是最优秀的那一批。
而反观阮绵绵自己,那就暗淡多了。从‘庚六’学堂到‘己六’,再到‘戊六’。一向吊车尾吊惯了。
虽然每次升入上一级学堂,都得进行一场测验。按表现重新分入不同等级的学堂。但阮绵绵并没有咸鱼翻身过。一直稳稳待在含‘六’字的学堂。三年皆是如此。
“我......我觉得夫子说的,大部分都能听懂了。”阮绵绵有些心虚地回答。实际上,在渠源学院就读的学子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家底丰厚,入学前就已经请过先生在家中教了多年的;另一种则是天资聪颖,自学也能成才。总之,要不有底子,要不就有天赋。
王玄策是属于两者兼具的。而阮绵绵就尴尬了,她两者都不搭边。只因为斐元老先生看中了‘知恩图报’这一品性,才得已破格留在渠源书院。
作为一个既没基础,又缺天赋的倒霉蛋。阮绵绵只能在勉强在吊车尾的学堂混个中下游。
骑马她不敢;射箭没力气;乐理缺天赋;文章东拼西凑;古文读都顺都难,更别提背下来。
唯一能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会写常见字的繁体版了。好歹也算摆脱了文盲的帽子。不过她那手歪歪扭扭字实在没眼看。
所以可想而知,谈到课业,阮绵绵想不慌都难。毕竟大家都还是要脸的。
“绵绵,过来。”王玄策合上书,抬头定定地望向阮绵绵。语气虽轻缓,却不容拒绝。
阮绵绵迟疑了片刻,一步一挪地走到了书案旁。王玄策不会要考她课业吧!阮绵绵慌得要死,心里不禁哀嚎:估计又得丢人了。
“绵绵,来,坐下。”王玄策站起身来,向阮绵绵轻轻招手。
阮绵绵眼含哀求地望了眼王玄策,却见他不为所动。于是乎,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乖乖地坐下。手却垂在身前,无意识地揪了揪衣裳。
书案上已经铺好了一张白纸。王玄策微抬下颌,阮绵绵顺着他的目光,拿起了右侧的毛笔。
“《洛神赋》这篇文章,你们应当刚学过不久罢。”看似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王玄策微侧着身子,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细细慢慢地研墨。
阮绵绵呆呆地点了点头。心里大概猜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只听到耳旁传来略有些低哑的声音:“写给我看看。”
阮绵绵想得没错,就是万恶的默写!沾了些墨汁,阮绵绵开始聚精会神地写了起来。不过速度却极慢。
原因有两点:一是她实在不习惯软塌塌的毛笔;二是这篇《洛神赋》她只会前面一小部分。后面的辞藻太多,她怎么也记不住。常常背着背着就乱了。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刚写没多久,阮绵绵就卡住了。
‘越’后面那字怎么写来着?阮绵绵简直绞尽脑汁。不过越急越想不出来。琢磨了好一会儿后,阮绵绵终于死心了。肩膀一沉,握笔的手也松了,侧仰着头求助地望向了王玄策。
少年指间沾了点水,慢条斯理地在书案上写下了‘轘辕’二字。
阮绵绵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又开始埋头继续写:
“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完了,这么快又卡住了。阮绵绵头低得像只鹌鹑,老老实实地盯着前面的字,希望能借此找到灵感,想起接下来的内容。反正是不好意思再求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