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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蔑(1 / 2)

何洺跟着主簿从县衙后堂出来,身后随从手里捧着一个红漆盒子。二人小声商讨道:“今年年岁不错,加之朝中国库空虚,明年应当会加收田赋了。你我需得早作准备。”

“是。那城边楼得加紧时间了,早日建好,明年就免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力役。”

“嗯。”

“再者是今年的赈灾粮要到了,这该如何处置……”

“还是照旧。”

何兴栋牵着大包正从大堂走过,听见动静,匆忙催促着爱犬快跑。

那大狗却不听他的话,反而带着绳套往何洺处靠近,摇着尾巴殷勤大叫。

何兴栋牵不住他,心里又慌,别过脸转身就要走。何洺觉得不对,顿住脚步,在后面喝到:“你给我站住!”

何兴栋只能硬着头皮回道:“爹。”

旁边主簿见状,行礼道:“老爷,属下在门口等您。”

何洺挥了下手,示意他去。

主簿便带着随从跟礼物先走了。

何洺走上前问:“今日尚早,你怎么没去书院?”

何兴栋小声道:“回来了。这书院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不想念书。”

何洺眼睛一暗,掐住他的下巴,将他脸抬起,怒道:“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何兴栋见躲不过,含含糊糊道:“就……不小心撞的。”

“你撞能撞成这样?你这——”何洺脑子一转,了然道:“你又去招惹方拭非了对不对?”

放眼整个水东县,敢动手打他儿子何兴栋的,就一个方拭非没跑了。

别说何兴栋了,方拭非那小子对他都没几分尊重,脸上笑嘻嘻的,转头就把他送的礼物给丢了。

“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别去招惹他!方贵那人行商与京城的人搭上了关系,不是随意动得的,你是耳朵聋了吗?啊!”何洺掐住他的耳朵大声吼道,“你说!你又做了什么?”

何兴栋吃痛道:“你是不是我亲爹啊!你怎么不先问他,而是来寻我的错处?”

何洺:“你不惹他麻烦你会来找你吗?你要是真能抓住他的错处,我就帮你狠狠教训他,可你行吗?啊?哪次不是你自己先去撩拨他,又弄不过他?你怎么就蠢到这地步了?”

何兴栋急道:“我——”

这次明明是方拭非先动的手!

何兴栋心里委屈,可他被何洺那么一喊,心里莫名心虚,这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有错在先了。见亲爹怒火中烧,不敢开口狡辩,怕是火上浇油。

得,认了吧,反正不缺这一次。

何夫人听见动静,忙从里屋跑出来,劝着何洺松手。

何洺甩开袖子,气道:“我儿啊,你要是真讨厌他,就该让他早早结业,别再给他使什么绊子了!”

何兴栋捂着耳朵不服道:“为什么?”

何洺:“什么为什么?他结了业不就可以收拾东西滚京城去了吗?不在你眼前晃悠你还不高兴?你想这人日日留在眼皮子底下气死你?”

何兴栋:“可是——”

“可是什么?你连这点眼界都没有!”何洺说着又要用手去指他,“我早说你别跟方颖厮混,那方颖比方拭非还毒,愚昧至极,蠢钝如猪!跟她在一起久了,你这脑子也无可救药!你看上她?眼睛是长脚底板上了,啊?”

何兴栋梗着脖子道:“你骂我就骂我,为何又去骂别人!”

何夫人忙将何兴栋拉回来。这脾气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打都打不好。

何洺说:“我就骂她,我就骂了!你别想把她娶进门来!就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呵,我要是不在了你们能活几年!”

何兴栋道:“我也不见你做个官多难。不就是成日参加几场宴会,挑点礼物,陪人吃吃饭,喝喝茶,送送东西吗?你看你每日在县衙呆的时间有多长,还不如人县丞跟主簿呢!”

何洺气疯道:“你懂什么?官场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的吗?你爹是什么出身?多少比你爹有背景的人来了倒倒了来,一点风吹草动处理不好,下一个倒的就是你爹!我每日战战兢兢,夜不能寐,就得你一句容易?容易!”

他说着抬手要打。

何夫人心疼护住儿子,说道:“别打了,都打傻了。”

何洺手顿在空中:“慈母多败儿!”

何夫人:“你不疼他,我要再不疼他,他活着做什么?”

何洺:“你——”

“爹您聪明,可儿子不愿做个聪明人。聪明人该是什么样的?总归是和您以前教导我的、还有什么圣人遗训说的不一样。如今水东县是这个样子,我笨,我还有朋友,我聪明,就比那方拭非还不如。”何兴栋偏头看着何洺道,“爹,那您想我做个什么样的人?”

何洺怔住:“我……”

何洺叹道:“我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今日还有事,回来再教训你。你现在要么滚去书房,要么滚去书院。否则我回来就抽死你!”

何夫人看着何兴栋,小心摸向他的眼眶,说道:“乖,听你爹的,去书院吧,眼睛还疼不疼啊?”

何兴栋摇头。

何夫人抱住他道:“别听你爹说的,我儿怎么会是蠢货?我儿分明是最聪明的。”

·

长深书院,今日却是出了点事。

方拭非手里抓着小包荡过去的时候,学堂门口围了有百八十人。看着有学院的学子、先生,还有外来的打手仆役。一群人熙熙攘攘地挤在一起,争吵不休。

但凡书院里出点事,还会这样在大庭广众闹着的,都是一些寒门子弟。方拭非赶忙跑过去,冲到人群里头。

被围在中间的是卢戈阳。一群先生正对着他苦口婆心地劝导。而对面还有一位中年男人颐指气使地看着他。

这人方拭非认得,是一名同窗学子的父亲,家中跟本州刺史八杆子能打到一丢丢关系。

卢戈阳面红耳赤地站着,挺胸重复道:“没有!不是!”

方拭非听了会儿,原来是那学子张某,前两日跟他父亲要了钱,说是买书的。可到昨日书院真要收钱了,他又拿不出来。怕父亲责怪,就说银子丢了。

恰巧卢戈阳昨日带父亲前去寻医,结账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铜板,有小平钱亦有大钱。粗粗算起来,正好是二两银子兑散了。被人瞧见,宣扬出去,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张老爷耳里。

于是今日大早,张老爷便气势汹汹地带着人过来讨公道。

“我也不是稀罕这二十钱,只是看不惯有人偷了钱,还在这里自命清高。明明是念的孔孟之道,简直有辱斯文。”那中年男子一开口,话却很不好听:“书院,本该是个高雅之地,岂能容贼人在此败坏风气?长深书院若要行包庇之事,又叫我如何安心让我儿在此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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