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华穿着下地的衣服,头上扎着头巾,背着的背筐是空的,跑起来一晃一晃的,刮碰到了别人。
被挂到的人一扭头,对身旁人道:“那不徐美华么?她着急干啥去啊?”
“谁知道了?”身边人回应说:“这娘们儿现在不干好事”
“咋的了她?”旁边有人好奇地问道。
“上次我搁小卖店,看她偷王美兰手电筒。”
“唉,他两家有仇。”
……
徐美华一路跑回家,到家门口正遇见他小儿子张来发从院里出来。
李如海不上学,是他自己逃学不想去。而张来发不上学,是因为家里缺劳动力,不得不在家帮着他妈干活。
“妈。”张来发看见徐美华回来,还以为他妈买回拉丝大煎饼了,便冲南边一扬手,道:“咱俩走啊。”
“先进屋!”徐美华也来不及解释,拽着张来发就往屋里跑。
这时候,张占山在家里,正坐在炕上捶腿呢。他不甘心就这么躺在床上,发誓要起来再跟赵有财斗上二十年。
突然,家里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冷不丁给张占山吓了一跳。
见是徐美华回来,张占山微微一怔,心想这娘们不下地,回来干啥?
“他爸!”徐美华到炕边,就对张占山道:“二犊子他家没人了!”
一般人,背地里顶多叫赵有财一声二咕咚。可老张家和赵有财有仇,只要提起赵有财,那就是二犊子。
张占山闻言,眼前一亮,不大好使的左手有些微微颤抖着,问徐美华说:“那李大虎比家呢?”
“也没人了!”徐美华答道。
这时,张占山反倒冷静下来,他盯着徐美华又问:“你咋知道的?”
张占山脑袋有过病,但一点都不糊涂,徐美华才离家不大一会儿,不可能去过赵、李两家。所以她得到的消息,肯定是听别人说的,而这就有可能出岔子。
听张占山此问,徐美华答道:“我听李如海说的。”
“李如海?”张占山点了下头,道:“这小比崽子说话靠谱!”
说完,张占山挣扎坐直了身子,对徐美华道:“赶紧抓鸡!今天就给二犊子家狗偷出来!”
“嗯!”徐美华重重的点了下头,把桦树皮编的背筐摘下,撂在一边地上,便往院子里去抓鸡了。
听着外面传来的鸡叫声,张占山对自己小儿子对视,道:“老疙(gā)瘩,这回就看你的了!”
此时,张来发的小脸上,闪过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阴狠,他转头往外看了一眼,对张占山说:“爸,我先去老赵家看一眼,这么干准成。”
“好儿子!”感觉后继有人的张占山,抬手在张来发肩上一拍,道:“你去吧!”
张来发从家出来,直奔赵军家,在离赵军还有米的时候,赵、李两家的狗就开始叫。
张来发脚步一停,狗叫声更激烈了。
张来发定睛一看,只见三条狗从院里探出头来,它们是一青两黑,俩小的扒着篱笆仗子,而那只大狗,则是扒着院墙。
张来发往后退了几步,到离赵军家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驻足观望。
打围的狗,没有讨人厌的,张来发一旦远离,赵军家院里的狗便偃旗息鼓,李宝玉家狗随后也安静下来。
这时候,黑虎、青龙和黑龙也不看张来发了,青龙、黑龙跑到仓房外,隔着仓房门与花龙对视。而黑虎,则跑到小熊跟前去献殷勤了。
眼下的小熊,似乎对黑虎没那么反感了,但也只是不咬黑虎就够了。黑虎想钻进小熊的狗窝,怕是得等好久。
探听了虚实,张来发便转身回家,他进家门的时候,就发现徐美华已经把鸡抓住了,放在背筐里,背筐上面盖着同样是桦树皮编的盖子,不让鸡从里面跑出来。
看到张来发进屋,徐美华便起身迎道:“老儿子,咋样啊?”
“成了!”张来发一拍巴掌,对双亲道:“他们两家都没人。”
张占山闻言面露喜色,又问道:“赵军家狗呢?”
说到此处,张占山又补一句,道:“别的狗不用管,咱就偷你哥说的那个大黑瘸子。”
张来发高兴地往炕沿边一坐,对张占山道:“爸,就那个狗,在他家院里散着呢!”
“这可妥了啊!”张占山一拍大腿,脸上满是喜色。
“老儿子!”这时,徐美华着急地对张来宝说:“咱娘俩现在就走啊,给他家狗牵出来,好让你舅把狗给你哥送去。”
“不行!”
“不行!”
张占山、张来发父子二人几乎是同时拒绝了徐美华的提议,然后张占山看了张来发一眼,有意培养自己老儿子,于是便问张来发道:“老疙瘩,你说。”
“这时候容易让人看见。”张来发道:“等晌午的,那时候屯子里没多少人了。在屯子的,还都搁家吃饭、歇着,咱们那时候再去。”
徐美华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她感觉自己老儿子说的没错,现在去赵军家偷狗,被人看见就全完了。但要等到中午,屯子里的人不是吃饭,就是午睡,很少有搁外头晃荡的。
想到此处,徐美华看向张来发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感觉有这儿子,老来有靠。
订好了时间,一家三口又在一起研究了一下方案,等把所有事都商量好了,抬头一看墙上的大钟,还不到十点呢。
接下来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对张占山一家三口来说,都是煎熬。
他们着急,他们迫不及待,他们急不可耐。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这一家三口连饭都没顾上吃,徐美华就在张占山期盼的目光中,和张来发一起出屋,背上院里的背筐,走出了自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