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安没有看到的是,阴影的角落中,微白淡淡地看着他的背影,抬起手,取下了嵌于双眼的蓝色美瞳,露出了一对碧色的眼睛。
……
“你来了。”
彩窗之下,阳光洒落,紫发青年依旧像没骨头一样坐在上首,长发缠绵着女神的雕像。
当苏明安走来,世主盯着苏明安空空如也的手看了一秒,金色眼眸很快变得懒散:
“初次见面。苏明安,请坐。”
苏明安依言坐下。
“邀请你来,是想与你合作……”世主的声音始终不咸不淡。
“世主。”苏明安平静地接口,在世主的目光中,苏明安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捏着仙之符篆。
“……听闻您信奉生命女神,我想为女神送一朵花。”
一朵白雏菊,随着苏明安驱动仙之符篆,出现在了他的掌心,摇曳生辉。
世主眼神微动,伸出手,接下了这朵白雏菊,插在旁边女神雕像的发上。
“女神感受到了你的诚挚,祂会庇佑每一位虔诚的羔羊。”世主笑着说。
四目交汇间,苏明安仿佛收到了世主的未尽之言。
——我已收到了你的“花”。
——我也收到了你与我合作的诚意,不然时间回溯后,你就会远离中央国,而不是再一次过来。
这一次,世主的谈话内容变得更加深入。
“你认为世界游戏的本质是什么?”世主问。
这个问题,苏明安在世界论坛上看过很多。
有人说,世界游戏是一种在宇宙中无意识游荡的法器,来自宇宙大爆炸之初,由碎星与初始生命机缘巧合形成。也有人说,世界游戏是高维联合制作的侵略世界的一把刀,利用了某种宇宙规则,强制把人们拉入游戏中。还有人说,世界游戏是文明的保护屏障,令万物以游戏的方式来争夺,降低文明竞争的残忍性。
苏明安却说:
“【我认为世界游戏的本身,就是世界游戏。】”
世主眼神一震。
苏明安说:“世界游戏,就是游戏本身,不具有额外意义,因为游戏本身没有意义。游戏,是类人生物或智慧生物在进化过程中天然产生的本能。就算是没有高等智慧的猫或者鱼类,也会产生玩耍的冲动。”
“如果把宇宙比作一只猫,一只浩瀚无垠的黑猫,那么世界游戏的产生,就是【一只猫在成长过程中产生了玩耍猫爬架的冲动】,世界游戏就是这种本能本身。”
“在我的理解中,宇宙是活的,即使不具有自主意识,但它在某种意义上,会【呼吸】,有【心跳】,也会产生与生物类似的【天性】。”
“其中,【呼吸】也许是宇宙的公转自转时间的一个循环,【心跳】也许是小行星撞击星球的一刹那。而【游戏的天性】,这种本能产生的一瞬间,就内化为了在宇宙体内飘荡的【世界游戏】。”
苏明安的一席话说完,世主陷入了沉思。
良久,世主开口:
“你独特的【宇宙猫猫学】……很有意思。”
……关键点是这个吗?
苏明安哑然。他的重点在于宇宙是活的、游戏是本能内化而成的产物。而不是宇宙是猫猫!
“你的想法非常有见解,也许你是正确的,不过,听听我的想法吧。”世主说。
苏明安举起瓷杯。
世主微笑开口:
……
“——我认为,世界游戏的本质,是【一本书】。”
……
“每个世界都有各自独一无二的特色,普拉亚的特色是海妖与魔法,废墟世界的特色是科技与计算,旧日之世的特色是符篆与屏障。”
“罗瓦莎的特色,则是创生之力。”
“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把每个文明的特色,玩到极致。正如废墟世界的黎明系统,旧日之世的理想国,就是一个时代极致的体现。”
“而在罗瓦莎,第三纪元的司鹊正是创生之力的集大成者,他的笔力高超到足以玩弄罗瓦莎,创造原本不可能出现的超时代科技与魔法,甚至创造生命,硬生生推动文明迈进了数个大步。”
“那么,我的假设就是……世界游戏是这样一本浩瀚无垠的书,一切都是创生而成。只要找到了撕碎它的办法,我们就能将其终结。”
“所以,关键在于,我们要如何杀死这只【猫】,或者撕碎这本【书】。”苏明安开口。
“正是如此。”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言简意赅。
这时,世主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往窗外看了一眼。
“我好像说到了太核心的话。”世主微笑道:“有人要来杀我了。”
苏明安陡然想起,在世界棋盘上,海洋天使也是感知到了某个人要来,才想要逃走。
……那个人是谁?连海洋天使与世主都不敢面对。
“拜托你了,第一玩家。”
荧紫色的火焰亮起,耀目的彩窗下,紫发青年再度朝苏明安伸手,掌心向外。
“我要为女神送一朵白色的雏菊。”他的声音优美得像吟诗:
“我要为女神送一匹鲜红的披肩。”
“我要为女神送一顶华丽的冠冕。”
“待到过路的旅人将这些送给我,我邀他共同谒见女神。”
……
紫火如花盛开。
雕像如昔伫立。
流淌着紫藤香气的诗歌中,
旅人踏入了下一截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