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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她醉了(1 / 2)

阮秋色觉得卫珩的目光灼灼, 简直能在她背后烧出个洞来。

她不敢回头,双手垂在身体两旁,无意识地捏着差役服的下摆。

"阮秋色,你要知道……"

卫珩的声音冷冷地在她背后响起。在阮秋色的记忆里, 卫珩只唤过她一次大名,还是在初见的时候。

习惯了他语带讥诮地叫她"阮画师", 眼下他忽然叫她名字, 阮秋色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浑身都紧张起来, 等着他的后文。

卫珩顿了顿,终究只吐出一句:"……随便你。"

阮秋色听见他带人大步离开, 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失落。

贺兰舒观察着她的脸色, 轻声问道:"那我便让人传膳?不知道厨房的菜色你是否喜欢……"

"贺兰公子,"阮秋色吸了口气,扬起一个笑脸, "我知道一家好吃的小馆子,你愿意同我去尝尝看吗?"

贺兰舒的眼神瞬间柔软起来:"阮姑娘喜欢的馆子, 我自然愿意去的。"

"王爷,兵部尚书府里的齐晟公子,方才身故了。"

时青从门外匆匆进了书房, 看到自家王爷坐在圆桌前, 手里持着象牙箸,对着桌上摆满的菜肴, 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声音惊扰了卫珩的思绪,让他眼睫颤了颤,才回过神看着时青,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时青心下有些讶然,王爷方才竟然是在发呆?

他连忙将方才说的又禀报了一遍。

卫珩点了点头,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沉吟道:"……死了两个。"

时青知道他担心什么,忙道:"傅太医已经去看过,齐公子死状与叶公子无甚差异。太医推断,毒发的时间与中毒者自身体质有关,叶公子与齐公子平日纵声酒色,体质虚浮。世子毕竟从小苦练武艺,目前的症状还算平稳。"

卫珩冷笑一声:"裴昱这两年和那些渣滓混在一起,能好到哪里去?"

时青缄声不语,注意到卫珩的目光仍落在自己身上,像是等他继续说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试探着说道:"阮画师……带贺兰公子去了西市的林家羊肉馆。"

卫珩一言不发地沉默着。时青知道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正愁怎么知道他作何感想,就看见卫珩捏着筷子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是在生气。

时青心下了然,便又试着问了句:"是否要将阮画师叫回来,让她去查看一下齐公子的尸身?"

这是公务,也算是给了王爷一个叫阮画师回来的台阶。

"不必了。"卫珩目光森然,"她明知道贺兰舒有问题,又与本案有重要的关系,竟一点不知道避嫌,还带他去吃肉。"

他冷哼一声:"我大理寺不需要这样不知轻重的人。"

时青不知为何,竟然有点想笑。

他忍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纠正道:"阮画师也不光是为了吃肉。那馆子虽是羊肉馆,但最有名的还是酒。言凌说,阮画师叫了馆子里最贵的酒,别名七日醉,说是喝了之后要醉上七天的。"

时青观察着卫珩骤然变黑的脸色,又补上一句:"叫了三大坛。"

"咔嚓"一声,卫珩手里的象牙箸断了。

今日的羊肉馆里生意冷清,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

考虑到贺兰舒的身份,阮秋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他进了老林头馆子里唯一的雅间。

说是雅间,也只是一间与大堂隔开的小房间,门上挂着布帘。好在今日客人少,雅间里也是安静得很。

"贺兰公子尝尝这酒,"阮秋色脸上笑意盈盈,给贺兰舒满上了一杯,"这酒名叫九酝春,配方已经流传了千年。加上老林头的改进,可以说是全京城最浓最香的好酒了。"

贺兰舒眉梢微挑,不动声色地给她夹了块羊肉:"先吃点东西,免得胃里不舒服。"

阮秋色讪讪地放下酒杯,将那块羊肉吃了下去。羊肉和蹄筋一起炖得软烂,汤里加了些许花椒,吃下一口,浑身都是舒坦的热气。

"这羊肉也是京中最好吃的,"阮秋色餍足得眉眼弯弯,"我把珍藏的私房馆子都告诉了公子,够朋友吧?"

贺兰舒低笑一声,将"朋友"两字细细咀嚼了两遍,突然抬眸问她:"我与阮姑娘算是朋友了?"

"怎么不算?"阮秋色瞪起了眼睛,"一起喝酒吃肉,便是朋友了。何况,你还送了我这个。"

她把腕上的手镯在贺兰舒眼前晃了晃,突然笑开了,举起酒杯道:"第一杯酒,敬朋友。"

贺兰舒歪着头,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禁笑了。

"敬朋友。"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阮秋色看他将那杯酒喝完,也不含糊地一口饮下了自己杯中的酒。这酒入口甘醇,刚喝的时候觉不出劲儿,所以容易喝多,才有了"七日醉"的别名。

醉上七天虽然是夸张的说辞,但她第一次喝的时候,着实醉得不省人事,还是老林头叫了二酉书肆的人才把她抬回去。而以她的酒量,喝倒个把个男人不成问题,足见这九酝春的威力。

她又将自己与贺兰舒面前的杯子满上,想说什么:"贺兰公子……"

贺兰舒抬手,打断了她:"既然是朋友,你称我公子,我叫你阮姑娘,似乎听着生分了些。"

阮秋色挠挠头,觉得是这个理。她犹豫道:"旁人都唤我阿秋或者阿阮,公子也可以这样叫我。那我唤你贺兰大哥?"

她又觉得有些别扭。时青为人沉稳,叫一声大哥也是自然。可这贺兰舒性子不定,时而温柔有礼,时而说话间又有些不羁,总和"大哥"二字不太相称。

若是唤他的名字,又似乎太过亲密了些。

贺兰舒看她苦恼,便道:"你不妨先叫我贺兰。"

他话只说了一半。现在先叫他贺兰,等到以后……

他想象着阮秋色用清亮的嗓音,唤他的单名"舒"字,就觉得心下一股热流涌了上来。

"而我,要叫你秋秋。"贺兰舒眼里满含笑意,在阮秋色反应过来之前先举起了酒杯:"敬秋秋。"

他声音清澈悦耳,"秋秋"两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倒不觉得哪里油滑不适,只是多了许多亲近。

阮秋色虽被那句"秋秋"震得心里一麻,但看他主动举杯,也赶紧顺坡下驴:"敬贺兰。"

推杯换盏过了几旬,一坛酒见了底,羊肉也吃得差不多了。阮秋色瞧见贺兰舒面颊已经染上了几许微红,便趁热打铁地继续给他倒酒,一边倒,一边状若无意地说了句:"公子的口音里好像有些江南的味道,跟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不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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