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实话,难道说,赖家人想要害老太太?
可为什么呢?
老太太在,他们在府里的地位无人能动摇,老太太不在,就如同现在,几乎没人再听赖家人的话。
这其中的前后差别,赖嬷嬷人老成精的人,不可能想不到。
张神医也说的很清楚,这药,最近三个月,只有赖大过去买了一副,好巧不巧的,包药的纸却在老太太屋内的床下被发现。
若是没有点儿什么,贾赦不信。
可是,怎么想都不大对啊。
到底哪里有问题呢?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桌面,心情烦躁,贾赦起身,来回踱了几步。
但躁郁情绪不禁没下去,身上反而又热出了一身的汗。
随手拿把扇子扇了扇,让人焦躁的是,扇出的是扑面的热风,而且手臂一动,身上更是热的难受。
扔下扇子,贾赦立在书房正中央呆愣了片刻,或许,再去老太太的屋内看一看?在这里空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主意一定,当下不再犹豫,一天内第二次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跟着的小厮还连连感叹,“老爷当真是孝心可嘉,这么热的天,每日不拉的去看老太太。老太太地下有知,当能瞑目了。”
贾赦听了,却是猛地一顿,老太太生前是有丫鬟服侍的。
老太太去了之后,服侍的丫鬟都哪里去了?
虽然让他们回家了,但是,没让他们离开府里吧?
如果说老太太生前有什么异常,她们应该是最清楚的人。
想到这里,贾赦再也忍不住,当即对身后的小厮说:“你去把服侍过老太太的丫鬟都叫赖,我有话问。”
“唉,是。”小厮叹了一声,看向贾赦的眼神中满是同情和不忍。
他家老爷已经不满足于睹物思人了,想要听听丫鬟们详细说说老太太生前的事情了吗?
老太太生前那么偏心,他家老爷却是如此的孝顺,当真叫人唏嘘。
贾赦并不知道他在小厮心里的形象已经挺拔到需要仰视的地步,只是焦急的等着那七个丫鬟的到来。
老太太生前是用八个一等的丫鬟服侍,因其中一个丫鬟嫁了人,就空出了一个位置,还没来得及选上来,所以,只有七个。
七个丫鬟来的极快。
老太太去世后,她们的地位自然不如从前。府内现今又是贾赦当家,为了谋个好点儿的位置,几人自然是腿脚极为的利索,唯恐来的慢了,好事轮不到自己。
谁知道,来了之后,她家老爷依然沉浸在老太太已经去了的悲痛中,压根儿想不起来她们这些人需要安置,自然也没什么好位置。
但,为了给她家老爷留下个好印象,七个丫鬟还是争先恐后的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老太太病情的事情说了。
“老太太一直说心里闷,我们都以为是不透气,就经常开窗,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总是不好,到最后,就...就...”丫鬟拿帕子捂着脸,呜呜哭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唉,”一个丫鬟也叹气,“赖嬷嬷叫赖管家买了上好的安神丸,老太太吃了虽然睡得安稳,但是,醒来之后,依然胸前闷,我们又是按摩,又是揉搓,总是不见好。”
“对啊,老太太有一次还说,她闷的喘不过气来,叫我们扶着她到院子外面走走呢。”
“可惜,走了一半,老太太就走不下去了...”
几个丫鬟站在贾赦面前,用帕子抹着泪,肩膀一抽一抽的,呜咽出声。
“那,”贾赦想了想,又问,“除了你们几个,老太太和谁说话次数最多?或者说,老太太最喜欢看到谁?谁来这里来的最频繁?”
“梅姨娘!”这一次,七个丫鬟异口同声。
“她每次来,都会给老太太讲在外面的事情,口才又好,说话又爽利,老太太听了总是很高兴,就常常叫她过来讲笑话。”
“对对,而且,有时候,她还会自己编故事呢,编的故事可好听了,琏二爷都赖在这儿不愿意走呢。”
贾赦瞬间黑了脸,这个他知道,他那儿子昨天还对亲妈何氏说,将来想娶一个被继母欺压的公主当媳妇儿!
他手很痒,很想揍那小子一顿。
娶公主的都是王子。
他想当王子,他爹最起码得是王爷才成。
但是,他的爵位快到头了,别说王爷,公爷都做不成。
这小子诚心想刺激他呢?
几个丫鬟叽叽喳喳的说完,贾赦疲惫的揉揉眉心,看窗外夕阳斜照,满院金黄,挥挥手,“今儿先到这儿吧,你们都先下去。”
丫鬟们乘兴而来,失望而归,却不敢不满,只好迟迟疑疑的转身,倒不是想勾引贾赦,而是她们七个到如今为止还没新的差事。
贾赦低着头,缩在椅子里,陷入了沉思,并没有注意到那些丫鬟的神色。
丫鬟们踟蹰了一会儿,只得无奈离开,回家托人想办法。
门口,七人正好碰到老太太生前一直喜欢见到的人,依然一身重孝的梅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