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发现不行。
如果不管,京城中的唾沫淹死贾政的时候,一定也会顺带淹了他。
他们两个是亲兄弟,一顶不孝的罪名扣下来,谁都别想跑。
“老爷?”小厮见贾赦睁了眼,忙探着身细细观察了一回,之后猛然起身,大喜道,“我这就告诉二老爷,就说老爷醒了,马上到前厅去。”
说着转身就跑。
贾赦眉头一皱,这小厮果然是二房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让他去面对忠顺王,为贾政解围。
他就那么好欺负?在府里就那么没有威严?
当下猛然暴喝,“站住。”
贾赦军中呆了十年,气势早已经今非昔比,又加上主仆之别,小厮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违抗贾赦的命令,只得既急切又疑惑地转身,问道:“老爷可有事儿吩咐?”
“我都没说话,你急得什么?”贾赦起身下床,缓了一下后,拿下床边架子上的素色衣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训斥道,“怎么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了?主子还没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还有,谁让你代替主子做决定的?”
小厮扭着手,低了头,虽然心中不服气,但是不敢和贾赦硬顶。
贾赦冷哼一声,并未和他纠缠,穿好孝服后,喊了一声,“来人。”
进来两个小厮,都是眉清目秀之辈,前世一直跟着他,贾府抄家之后,四处流散,不知所踪。
见到两个小厮,贾赦心中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激动,这些人不过是把贾府当成个谋生之地而已,贾府倒了,为了不被饿死,他们自然要另找活路。
没什么可埋怨的!
他心如止水,吩咐道:“牵我的马来,老子要去敬贤祠哭我爷爷。”
敬贤祠是开国皇帝设下的,里面供奉的自然是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文臣武将们。
荣国公贾源功劳大、人缘好,死后自己的牌位也在敬贤祠里面捞了个位置,享受朝廷不间断的祭祀。
“敬贤祠?”三个小厮瞬间都张大了嘴巴,不知道面前这位爷发什么疯,不去前厅接待忠顺王爷,去什么敬贤祠?
贾赦则是冷笑,并未多做解释。
他去敬贤祠,自然有他的理由。
他猜测,忠顺王爷想要开老太太的棺材验尸,大约并没有得到皇帝景宁帝的同意。
否则的话,来的应该是京兆尹的人,而不是刑部的人。
按照正常程序,只有经过京兆尹的审讯之后,刑部才能接手。
忠顺王爷拉着刑部的人过来,大约是因为京兆尹的人向来是皇帝的人,他支使不动,只能拉着刑部的人过来充场面。
既然皇帝不知道,那就想办法让他知道。
如果开棺验尸是皇帝同意的,天地君亲师,君王有命,亲爹娘也得靠后。
那个时候,指责他就相当于指责皇帝,没有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所以,他需要去告诉皇帝,你兄弟想要开棺验尸,你管还是不管。
“快去牵我的马来。”贾赦丝毫没有秘密前去的意思,唯恐旁人听不到,急赤白脸地朝小厮们吼着。
小厮们听了,即使不明白贾赦的用意,但还是去了马棚,将马牵了出来。
贾赦从后门上马,风驰电掣的上了大街,哀嚎着朝皇宫方向跑去。
“爷爷,咱家被人欺负的好惨啊,连老太太的遗体都保不住,你死的早啊,你若是晚死几年,咱家也不会被人上门欺负成这样。你和老太爷一死,可叫我们兄弟两个靠哪个?我们两个势单力孤,就是叫人冤枉死了,也没人为我们伸冤。爷爷,你死的太早了啊!”
皇宫附近全都是些高门大户,北静王府,南安王府,东平王府,镇国公府,理国公府,修国公府,缮国公府。
四王八公里面,有三王四公都在这一带。
贾赦这一路嚎过去,谁都听得到,景宁帝想不搭理都不行。
至于形象问题?
有礼有节能吃吗?能解决问题吗?
如果不能的话,要礼节干什么呢?
十年的流放生涯,睡茅草堆,穿粗布衣服,偶尔还要和着雪吃草根树皮,拿刀和人对砍,受伤了拿点儿草药一抹就算完事儿,与大字不识的粗汉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聊哪个女人屁股大好生养,长久下来,再多的世家贵族的习惯和操守也没了。
好好活命才是第一位的。
礼仪世家气度,都见鬼去吧。
至于得罪忠顺王爷?
贾赦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前世若不是他,贾家顶多丢官罢爵,不至于那么惨。
忠顺王爷固执地认为,他父亲,老忠顺王爷,是被他爷爷贾源和他父亲贾代善气死的。
所谓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因为他的这点儿执念,两家早就斗得不可开交,仇恨也是越结越大。
现在的他就是跪下,忠顺王爷也会嫌他跪的姿势不端正。
既然如此,那干脆撕破脸算了,省得以后还要笑脸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