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法律会惩罚他们,注意,我指的是那些法律能惩罚到的人,他们会去坐牢,甚至会被同样杀死。”
“那些情节并未严重到需要判死刑的罪犯,在经历了漫长的牢狱生涯之后,他们或许没有真心悔改,但是他们一定会意识到,他们的罪行会使他们付出代价,因此他们会畏惧。”
“所以社会包容一切会畏惧的人,他们犯罪,他们付出代价,他们意识到为所欲为伤人伤己,哪怕他们再犯,他们也一定会绞尽脑汁想办法逃脱惩罚,绝不敢把自己犯罪的事实宣诸于口,因为他们不想再失去自由。”
“我所说的这些都在社会可以包容的范围之内,而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对制定出这些准则的社会集体指手划脚。”
“他们选择包容,那他们就承担代价,每个人被初次杀人犯和再犯杀人犯杀死的几率都是均等的,这很公平。”
“但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人,要么他们有超出常人的能力以逃脱制裁,并且他们清楚自己能逃脱制裁,要么他们在活着时所能付出的任何代价都不会使他们感到畏惧,不论是坐牢受刑还是其他什么,他们或许压根就没有畏惧这东西。”
“他们并不在社会之内,而是与所有社会规则隔绝,但他们却被错误地投放在羊圈里,于是即使他们不吃羊,他们也要杀死他们。”
“当然,羊群当中也不乏以杀同类为乐的羊,但为了躲避同类的制裁,他们通常悄悄下手,即使想要展示,也绝不敢公布自己的真名。”
“但这群闯入羊圈当中的狼,对他们来说,杀羊是正确的,是不但不会被谴责,还值得赞誉的,杀得越多越好,羊群越惊慌越好。”
“因为知道自己的肆意妄为不会付出任何代价,他们敢站在羊圈当中疯嚎,甚至敢让每一个羊听到他们的名字和主张,敢在每一只羊甚至负责执法的那些的耳边呼喊他们才是正确的。”
“这就是羊圈当中凶恶的羊和羊圈外面闯进来的狼的最大区别——而我要杀的是狼。”
杰森摊开自己的双手说:“凶恶的羊是普通罪犯,而狼是超级罪犯,或者说,就是哥谭的那些疯子。”
“你没有办法用任何方法让他意识到羊有办法让他们畏惧,让他们付出代价,那么终结他的这种伤害羊群的行为的方法就只有一种——让他们下地狱。”
“杀死他们的过程不是为了泄愤,这不包含任何处刑的意味,仅仅是一种终结,他们死了,就不再有机会伤害羊群了。”
“‘与社会规则隔绝’……”席勒重复了一遍杰森的措辞,似乎是觉得非常有趣,他看着杰森问道:“如果这是你的定义,那么你又是如何看超级英雄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杰森抱着胳膊说:“是的,超级英雄也与社会规则隔绝,本质上来说,他们也是闯入羊圈的外来者。”
“但人类没有这么简单,复杂的情感让我们拥有无数个体发展的可能性,外来者也不一定是狼。”
“有些可能是对相似者萌发同情心、自发守卫羊群的鹿,有些可能是虽然凶恶但却出于保护自身生存资源需要而去对抗狼的狗,而也有些是比狼更狡猾也更强大的牧羊人。”
“对于牧羊人来说,他从未把自己看作是羊,但牧场和羊群是他的领地和财产,所以他必须拿上猎枪击退豺狼。”
“这是你对蝙蝠侠的看法吗?”
“他比牧羊人更极端,他是一位总统。”杰森专注的看着席勒说:“布鲁斯·韦恩拥有这个世界的方法与我们所有人都不同,不光是羊群,整个牧场,整个小镇,乃至整个州、整个国家,全都是他的财产。”
“羊也好,鹿也好,狗也好,狼也好……”杰森念叨着:“他把这些东西全都看成他的财产,不允许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于是他开始天真地寻找让羊和狼能和平共存的方法,而不是消灭其中的哪一方。”
“而你认为这对于羊群不公平。”
“因为我也曾是他们的一员。”杰森离开了视线,垂下眼帘说道:“布鲁斯拥有这个世界的方法与我格外不同,当我还是一只小羊羔的时候,哪怕是心怀一丝恶意的强壮的羊,都能对我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
“当他从天上向下看时,他看到羊与狼差不多大,他们都成群结队,亦步亦趋,于是他觉得这是一种自然的奇观,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当我跟随羊群在狼的追逐之下亡命奔逃之时,只有我能明白周围同伴的惊惶,我比他们都敏锐,或许是幸运,或许是不幸。”
“我成长的经历使我意识到,如果我一直蜷缩在羊群之中,我就永远不可能逆转局面,所以我选择走出来。”
“而你走得有些太远了。”席勒站了起来。
而杰森也看到他背后挂着的表盘上已经过去半小时了,显然他的讲述不如他想象的那样流畅,这耽误了很长时间,对话该结束了。
但最后杰森还是说。
“这或许是我唯一的错误,我不应该刚刚站起身直立行走,就走到了总统面前,这样一只愤怒的羊是如此的怪异,难怪他会恐惧,对吧?”
席勒在杰森的眼中看到了悲凉,他越过了茶几向杰森靠了过去,在杰森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用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