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悲伤裹挟着愤怒蜂拥而至,让他心痛得无法呼吸。
很快,田咏德想睡觉的如意算盘就被打破了。
一瓶冷水泼到了田咏的脑袋上。
此时,水混杂着鸟屎从田咏德的脸上滑落,又把他眼眶上的伤口浸湿。
他猛地被惊醒:“啊——”
“这么害怕干嘛?我只是想喂你喝点水。”
田咏德顾不得那水里到底都有什么,伸出舌头去接。
结结实实地喝完了两口水,他感觉自己好像活过来点。
他是个拿收藏级红酒来泡澡的人,此刻却觉得这两口矿泉水无比甜美。
果然,人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才会更容易感觉到快乐。
夏荀给他的水只能保证他不被渴死,点到为止,随后又坐回到了帐篷里,掏出了个三脚架。
三分钟后,田咏德看着面前的三角架上的图片,眼睛猛然睁大。
那是一张画得精良的油画,笔触细腻,颜色鲜丽,只不过上面的内容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画面当中,一位漂亮得昳丽的女人躺在血泊里,如瀑一样的长发胡乱地散落在地板上,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此刻正幽怨地透过画布,朝他直直看过来。
那张女人的脸,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是令他过目难忘的美貌。
田咏德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夏荀观察着他的表情,对他说:“这是我妈死的时候,她到死,眼睛都没有闭上。”
田咏德浑身发冷,想把视线避开。
夜黑风高,荒郊野外,这样的一张画立在他眼前,而且对方又是被他害死的,他怎么会不害怕。
“你也会害怕啊?你数过自己杀过多少人吗?那些死在你手里的孩子和女人,或者是间接害死的那些人的家人,你数得清吗?!”
夏荀吼着,青筋暴起,一双大手狠狠地钳制住田咏德的下巴:“我要你看着她,看她的眼睛,道歉!!快点道歉!!!”
一记接着一记的重拳击中在田咏德的眼眶和鼻梁上。
夏荀心里闪过那些妈妈发病的时候被折磨的瞬间,想起在地窖里看到的那些可怜的女孩,想起胡一蝶的经历,还有郑小天的死,他心里源源不断的恨意化作拳头,在向始作俑者讨要郑重的道歉。
直到他精疲力尽了才停下来,站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田咏德血肉模糊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几乎看不清面貌。
他感觉到自己的鼻梁已经断掉了,牙齿也少了几颗,可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强烈的求生欲在此刻爆发出来。
他几乎是祈求着:“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我罪该万死!求求你别打我了,求求你……”
听着田咏德的道歉,夏荀的愤怒却没有少一分。
他反而更恨。
多么讽刺,受害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凶手却因为怕死才被迫道歉。
他一双墨色的眼眸早就被红血丝铺满,他轻声说:“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