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娘子自工坊开工后,每日两趟亲自去盯进度,晚上又一笔笔地记帐,池真真晓得她的诸般辛苦,让阿音快些端饭菜上桌,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工坊的事慢慢来,这个家没有先生可不行。”
一碟素白菌,一碟鸡丝银耳,一碟藕丁圆子,都是齐婶在灶上新烧的菜,施娘子连说够了,她今日回来得晚,过了用饭的时辰,原想着随便吃点就行,可池真真哪肯让她委屈,还说什么没她不行,顿时哭笑不得。
她出身书香门第,举止行动讲究一个端庄大方,哪怕用饭时也注重仪态,将口中食物咽下腹,放下筷子才道:“别说好听的了,工坊这边我会上心,寻铺子的事得你上心。”
并非池真真太懒,而是每次她去工坊,匠人师傅和伙计们都会分心,总想多看东家两眼,因她太年轻又太美丽。
站在一旁的阿音抱着木餐盘道:“姑娘信重先生,咱们都得靠后面了。”
原来小丫头吃醋了,池真真抱住阿音软软的身子:“可是我最离不开的,还是阿音你呀。”
阿音脸红了:“姑娘你说的什么话,我,我去帮先生盛汤。”
看着她跨出房门跑了,池真真转头看见金莺,又顺口说道:“还有我们金莺,我有没有命享福可都靠你了!”
金莺竖起三根手指,池真真问道:“什么意思?”
“姑娘夸人是分先后的,我排第三。”
“明儿中午烧鸡腿,你吃两个,我们吃一个!”
金莺立刻笑眼弯弯:“那还差不多。”
池真真逗完两个丫头,又想与池小志说话,他跳起来道:“施先生,我娘想请你每月帮着看看铺子里的帐目,没什么事我先回房歇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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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繁茂的野竹林中多了一条路,通向新建起的河边工坊。
章回在林子外缘停下,将马随意系到路旁,他深吸一口气,只觉胸腔里一颗心要跳出来似的,往里面走了约莫百步,看到用竹子架起的工坊大门,他停下不敢再向前。
适才他到镇上寻人,才知道池真真搬过来后开了一间造纸的工坊,
也许章回在工坊门口踌躇太久,里面伙计以为又是镇上那些好奇的闲汉,开门想撵人的时候才发现,是一位青衣文士,说话便客气许多:“先生来此何意?”
“我从京城来,请问主人家可在?”
一道倩影走过来,正是今日心血来潮亲临工坊的池真真,跟在她身后阿音诧异问道:“章先生,你怎地来了?”
章回目光闪躲,低下头道:“我出城访友,无意中……走到此处。”
他的谎话并不高明,池真真轻嗤一声,亭亭然站在门内,清润双眸中有意外和陌生,她并不想见与过往有关的人,见章回无话可说,转身便往回走。
章回跟了两步,却又停住,低下头纠结是否该默默离去。
“既然来了,就请进来说话。”池真真头也不回扔了一句。
他惊喜抬头说道:“我以为,池姑娘不认得我了。”
池真真在心中轻哼,她又不老,记性没那么差,这人是不是傻,都看出来她不想搭理他了,还要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