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山城与天祈皇城之间,不足三百里。
快马半天即可抵达。
但云缺骑的是拉车的马匹,耐力一般,速度不足,接连狂奔了百里,此刻已经累得发虚。
再跑下去,很容易直接累死。
远处,
已经能看到一座巨大的城池如凶兽般卧在地平线尽头。
天祈皇城,遥遥在望。
越接近皇城,云缺的神色就愈发凝重。
八山城里的瞒天过海,不知能否瞒得过红莲教真正的高手。
牧青瑶的脸色变得略微苍白,看得出小郡主此刻十分紧张。
希望在即。
可抵达希望之前,往往会经历最为漫长的黑夜。
常威和瞎子已经没办法停下,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云缺身后往前冲。
停下来的话,就要面对八山城的追兵。
尽管现在看不到追兵的踪迹,但傻子都知道八山城里的守军肯定在追来的路上。
否则让一群山匪从西城门一路杀出东城门,再逃之夭夭,那镇守八山城的将军别想在大晋混下去了。
轻则丢官罢职,重则锒铛入狱。
太阳已经沉入地面,只剩余晖。
远离了八山城,云缺准备让萍山君现出妖身,加快速度赶往皇城。
可正这时,云缺看到了前方路边的一个茶摊。
马匹渐渐减速,最终停住。
常威和瞎子急忙勒马,好不容易才停下,两人十分纳闷,心说逃命的节骨眼,怎么二当家还想喝点茶?
云缺当然不想喝茶。
更不想遇到这个茶摊。
可是没办法,
茶摊的主人就坐在路边,面带笑意的等待着来客。
这人是个容貌普通的六旬老者,穿着粗布衣服戴着旧帽子,坐在板凳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在旁边的桌子上,燃着一只红烛。
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周围环境清晰可辨,按常理,现在不用点烛火。
可桌上的那红烛,看似寻常暗淡,却给人一种刺眼的感觉。
仿佛那不是红烛,而是一把藏在烛火里的利刃!
火烛使者。
云缺看到老者的第一眼,便确定出对方的身份。
红莲教的高手!
这座不起眼的茶摊,是红莲教拦截灵芸郡主的最后一道防线。
“客官远路而来,不如喝杯茶,解解渴再上路。”老者声音洪亮的道。
“你的茶不行,没味道。”云缺抬手扔出十几个铜板,道:“下一波客人算我请。”
老者一个不落的接住铜板,摇了摇头,笑道:“茶水钱倒是够了,买命钱可不够。”
“多少才够呢。”云缺冷淡道。
“别人的价格,千两黄金,你们的话,只要命,不要钱。”老者始终坐在小板凳上,语气平静如唠家常。
可说出来的话,却事关生死。
“想要我的命,不太容易。”
云缺说罢纵马向前,打算冲过这处茶棚。
老者还是没动。
而是将手里的茶水洒了出去。
哗啦一声。
一杯热茶尽数落在路上,随后咔咔声暴起!
落地的热茶在瞬间凝固成一朵朵三尺多高的冰晶莲花。
莲花的每一片花瓣都锋利如刀,马匹在前冲之际被扎得浑身是血,哀鸣着摔倒。
云缺早有准备,立刻弃马,在空中一个倒翻稳稳落地。
冰晶莲花足有数十朵至多,连成一条线,封死了众人的去路。
在看到莲花的那一刻,牧青瑶低呼道:
“洒水成冰,六品筑基!”
茶摊老者,竟是一名六品筑基境的道门高手。
“郡主眼力过人,难怪能走到这里,可惜,你回不去天祈喽。”老者惋惜道。
“六品高手摆茶摊,红莲教真下了血本啊,你在这等多久了。”云缺语气平淡的道。
“一个多月,这些天卖了不少茶,够我去天祈吃一顿小酒。”老者微笑道。
“在红莲教忙活一个月才能吃一顿小酒,不如跟着郡主,天天大鱼大肉多好。”云缺道。
“老啦,鱼啊肉啊的吃不消,我现在就想吃点小菜,喝点小酒,等着入土喽。”老者感慨道。
“不用等太久,今天就送你入土,如何。”云缺道。
“好啊!只要你有这个本事,老夫求之不得。”老者笑道。
一老一少之间的谈论,轻松得犹如闲聊,可听在常威和瞎子耳朵里,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那可是六品强者!
连萍山君都不是对手,在场这几位今天根本活不成。
更让常威震惊的是,跟着云缺的那个小姑娘,居然是灵芸郡主!
常威并不傻。
他脑筋转动,终于想通了一些事。
为何从西门进八山城,反而从东门逃走。
为何杀掉佟岐制造混乱,引一群守军追杀。
原来云缺不是要去宰皇帝,而是要护送郡主回皇城!
三百多名山匪,都成了整个计划中的炮灰!
当然也包括他这个黑风寨大当家。
想通一切之后,常威对云缺没有丝毫怨恨。
他早已做好了死掉的准备。
哪怕能跟佟岐同归于尽,对常威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何况能活到现在。
常威直勾勾的盯着牧青瑶,眼底深处浮现出一种失去了多年的光泽。
那份光泽,名叫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