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楚嬿喃喃,“我早就已经没有爹娘了,他们全都死了……只剩了我一个。”
剩她自己无依无靠,流落他乡,险些被卖入青楼。
绝望之际得遇贵人相救,最终却还是丢了自己,丢了人,也丢了心。
姚幼清并未打探过楚嬿的身世,闻言眸光微暗,点了点头。
“我的娘亲和哥哥也都死了,如今只剩下父亲,却也因为先帝赐婚而不能陪伴在他身边,即便知道他受伤也不能回去探望……我也很难过。”
“但我知道不管他们是生是死,是否陪在我身边,一定都希望我好好的,绝不想看到我受伤,更不想看到我自毁面容。”
“我只要一想到自己做了什么可能会让他们伤心难过,就再也不想做了。”
她说着上下打量了楚嬿一番:“我见你知书达理,进退有度,想来也是被家中精心教养的女孩子,你的爹娘应该都对你很好吧?”
楚嬿顺着她的问题回想自己以前在家中的生活,眼眶渐渐泛红。
“我是一商户女,虽出身一般,但父母恩爱,只是子嗣缘薄,多年来只得了我一个女儿,所以他们就把我当男孩子一般教养,想让我将来继承家业,招个女婿进门。”
“可是还没等到那天……一场天灾,就什么都没有了。”
家人,亲族,产业,所有的一切,一夕间化为乌有。
可是消失了不代表曾经不存在,她当初也曾是家中的娇娇女,爹娘的掌上明珠,受到的宠爱不比那些名门世家的小姐们少。
但现在呢?她是什么?
秦王的一个通房,一个自荐枕席的通房,一个明知王爷心里没有她,却还在这里赖了许久的通房。
楚嬿眼中的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哽咽。
“我好羡慕你……王妃,我好羡慕你。”
姚幼清还以为她是想到了自己逝去的父母故而哭泣流泪,哪知道她紧接着就冒出一句羡慕她。
“羡慕我什么?”
她不解问道。
楚嬿抬头:“羡慕你过得自在,随心。”
王爷不来内院的时候,她过得开开心心。
王爷来了内院,她依然开开心心。
但这开心是因为她自己,不是因为别人。
王爷来与不来,她始终都是她,从未丢失自己的本心。
姚幼清失笑:“这有什么可羡慕的?我也是没办法,苦中作乐嘛。”
“既然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这场赐婚,那就想开一点好了,何必为难自己呢。”
想开一点?
楚嬿抽噎:“如何才能想开呢?”
姚幼清想了想:“嗯……多想想开心的事,把不开心的放下。”
“放下?”
“对,”姚幼清点头,“放下了就自在了。”
放下即自在。
楚嬿心中喃喃念了一句,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忽然扑进姚幼清怀中失声痛哭。
姚幼清吓了一跳,两手僵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以前都是她扑进别人怀里哭,还从没有人扑进她怀里哭呢,这可怎么办呀?
她转头去看周妈妈,周妈妈伸手用眼神询问她是否要把楚嬿拉开。
姚幼清又低头看了眼扑在自己怀里没比她大几岁的女孩子,无声叹气,摇了摇头,悬在空中的手落了下去,像以往娘亲爹爹和周妈妈安慰她一般落在了楚嬿身上,轻轻拍了拍。
“没事了,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了。”
…………………………
小竹楼,三层包间的那个露台上,连城一屁股坐了下来。
“难得啊,你竟然主动找我,是不是又没钱了?”
他笑着打趣对面的魏泓。
魏泓撩了撩眼皮,沉声问道:“你之前从我这里要走的冯大家的那幅田园趣图呢?就是我仿的那幅。”
连城面色微僵,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以前那幅画得不太好,我最近画了一幅新的,更像真迹,换给你,那幅就别挂起来丢我的脸了。”
连城嗨了一声:“不用不用,我就挂在自己书房里看看,又不给别人看,不丢脸。”
魏泓点头:“挂在书房里了?”
“对,你仿的好,我特别爱惜!一直珍藏着呢!”
魏泓扯了扯嘴角,从身后拿出一个细长的木匣,啪的一声放到桌上。
“既然一直被你珍藏着,怎么又被别人当做真迹送到我面前来了?”
连城眼角一抽,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个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竟然把画卖给认识魏泓的人了。
他尴尬地转头看向别处,正想着怎么解释一下,魏泓已经再次开口:“卖了多少钱?”
连城扶额,伸手比了个数。
最终魏泓从他这里拿走了卖画得来的双倍的钱,这件事才算了了。
他大老远来一趟什么都没捞着,又被宰了一笔,离开的时候心痛的滴血。
魏泓则满意地拿着钱走了,路上又去了陈记的铺子,想给姚幼清的狗顺路带些肉干回去。
他最近常来,铺子的伙计对他已经很熟悉了,十分热情地招待了他,不用他说就按照以前的分量开始称重,称完后将肉干包好递给他。
魏泓接过肉干付了钱准备走,伙计却笑嘻嘻地说了一句:“王爷,您看见我家新换的幌子没有?自从换了这幌子,我们的生意可好多了!”
幌子?
魏泓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未注意,此刻听他这么说,直觉不好,心头一沉。
他大步走了出去,果然见到门口一面迎风招展的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王爷爱吃的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