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出了气,爻王往书房门口一指,没好气道:“滚吧!”
贺骁施施然走了,游荣之继续留下。
对于贺骁的处罚,爻王提都没提。
该怎么罚?
监禁?贺骁在东扩工程跑进跑出、里里外外忙个不停,爻王要怎么限制他的行动?再说了,拨给他那九百卫队,本来对贺骁就是保护性监禁。
罚款或者罚捐?人家是个外商,在都城东扩项目连个正式职衔都没有,就一“知事”,也不领薪水,其实就是给爻王白白打工。
好家伙,人家义务工作,在这里一文都没领着,还想让他往外亏钱是吧?
爻王要是这么干,难保人家心气儿不顺。
人家心气儿不顺,手里的项目就容易出事儿,今天这里延误,明天那里怠工,后天材料检验又不合格。
这么大一个项目,每天都有无数问题和摩擦,贺骁甚至不用找理由,只要任其发展就行了,工程进度自然会受到重大影响,别人还说不了什么。
这位贺岛主也没有家人在爻,没有软肋。爻王顶多让人严查仰善商会的违法经营,看它有没有偷漏税款、虚报账目,那对贺骁来说也是不疼不痒。
想来想去,爻王一时都没想出拿捏贺骁的好办法。
横竖已经得罪神庙了,爻王也对梁主使给出了补偿,就希望都城东扩项目不要再出幺蛾子,能顺顺利利干下去,早就让他回款收钱。
爻王更是明白,能力太强的人往往有脾气、有主见,自己责备贺骁,口头上骂几句出出气也就是了,不好有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等他骂累了,也就叫贺灵川滚蛋。
接下去,爻王要从游荣之这里打听到来龙去脉。
游荣之也不敢隐瞒。毕竟这一回西林神庙石材的拆卸和挪用,自己真是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爻王半晌无语。
这意味着,贺骁把都城东扩项目掌控得太好了。
拆石料、建桓表,这都不是单枪匹马可以完成的事情。
可怕之处在于,完成这两件事的官员和班组对贺骁的指令照单全收,竟然没有任何质疑、没有任何彷徨。
如果说从西林神庙拆走物件,还能说是爻王授权,那么把西林神庙的石柱头拿去修桓表,竟然也没引发官员们的怀疑和犹豫。
说明什么?
说明贺骁树立的“权威”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他们执行他的命令已经养成了下意识反应,甚至不作过多思考。
游荣之的禀报很直白,自己在项目中一直都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冲动和干劲。
除了军队,他没在其他组织当中有过这种体会。
这才一个月,贺骁就把心怀鬼胎的杂牌队伍,带出了军队的感觉?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爻王的确希望拥有一支高效能干、能打硬仗的官员队伍,但带队的不应该是个外人!
他的官员,不该对一个外商言听计从!
他的队伍,不该在一个外人手中如臂使指!
贺骁这个人要是拿捏不住,用完就该尽快干掉。
游荣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王,梁主使离开时,脸色也不好看。”
这件事,真就这么轻轻揭过了?不符合梁主使的脾性。
爻王瞟他一眼,掩嘴打了个呵欠:“退下吧,我困了。”
眼看东方泛白,他都快六十的人了,还把大夜给熬穿了!
这一个个的,没替他省过心。
“是。”游荣之明白了,梁主使的脾气不会变,王上多半也做了点妥协。
出宫后,贺灵川登上万俟丰驾驶的马车,往东城门行去。
后头三百护卫立刻跟了上来,马蹄声踢哒。这时候天蒙蒙亮,早起的路人纷纷回头,看贺岛主出行好大的排场。
坐进自己的马车,贺灵川长长伸了个懒腰,放了个结界,忽然哈哈大笑!
他搞垮了神庙、挪用了建材、气炸了神官,竟然只是挨顿骂就全须全尾地出宫了。
真是顺利得难以想象!
“荒唐,简直荒唐!”镜子也乐不可支,“这一关就算过了?”
“过了。”贺灵川笑声不掩得意,“我还以为神庙会把青阳请过来,结果没有,幸好没有!”
他才思敏捷,但平心而论,口才也只是一般,甚至比不上傅留山。
青阳屹立贝迦朝堂一百五六十年,什么样的攻讦没见过?要是她来御书房与他对质,贺灵川可没把握能讲赢她。
那场面就不太好看了。
贺灵川也知道,神庙和青阳一直保持联系,这回不知什么原因,神庙没请青阳助阵。
重大失误啊。梁主使大概后悔了吧?
镜子也好笑:“那两个神官吵架水准太差,不是你的对手。”
“神侍嘛,平时口诵神恩,对上只需要服从,对下只需要威压,没那么多游刃有余。”贺灵川双手背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