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身体不舒服,在厢房睡着呢,你俩给我怪怪的,别去打扰她!”可惜这话落在两个混世魔王眼里,说了和没说一样,王重刚进屋准备早饭,兄弟俩就钻进了厢房。
看着炕上闭着眼睛,明显还在睡梦中的母亲,子平刚刚张嘴,就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弟弟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子安竖起手指:“你没听爹说吗,娘身体不舒服!”
子平扒开弟弟的手,一边打量着母亲,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说娘是哪儿不舒服了?”
子安的眼里同样带着几分关切:“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一直跟着爹学医吗?”
子安不想和子平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母亲,眼里带着几分担忧。
姜红果醒过来的时候,听着俩儿子关切的话,免不了有些尴尬。
早饭玉米粥和菜团子,这年头饭菜油水不多,不存在挑食,两儿子抓着菜团子大快朵颐。
王重道:“今晚开始,你俩去厢房睡。”
“为什么?”兄弟俩吃饭的动作不约而同的一顿。
姜红果还以为王重会想出什么好理由来说通两儿子们,没成想王重的话,却差点没把她弄成个大红脸。
“你们不是想要弟弟妹妹吗,你们老和我们一起睡,我和你们娘怎么给你们生弟弟妹妹!”
两儿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对面的老爹老娘,异口同声的道:“好!我们吃完饭就搬!”
姜红果掐在王重腰间软肉上,刚刚用上几分力的手也随之松开,两儿子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吃过饭,兄弟俩忙活着把自己的东西搬去东厢房,姜红果要帮忙,王重没让。
王重正打算出门,乔月和牛大胆就抱着孩子一脸担忧的跑了过来。
“大虫,你给瞧瞧,狗儿这是咋了?”
牛大胆和乔月的孩子快一岁了,小名儿还是叫狗儿,和马仁礼的儿子马公社差不多大,如今也有八个多月了。
王重接过孩子仔细检查一番,松了口气:“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营养不良,加上有点中暑,这中暑倒是好说,可是这个营养不良。”
王重看向乔月,意思不言而喻,才八个月大的孩子,还没到断奶的年纪。
“孩子还小,可以吃些米糊面汤,但主要还是得靠母乳来补充营养。”
“用不用开药?”牛大胆紧张的问。
“不用,我给狗儿推拿一下,再适当的喂一点绿豆汤就成,对了,你家有绿豆吗?”
牛大胆摇头。
“那让果儿给你拿点回去,记住,一次喝一小碗就成了,狗儿年纪太小,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王重给狗儿推拿了一番,嘱咐好注意的事项,送走了牛大胆一家三口。
山上,杨灯儿和金花嫂,韩春梅用布把孩子背在背上,手里拿着锄头,正在掘草根。
山上的野菜基本也都被晒死完了,唯有一些草根和一切大乔木的树叶得以幸免,早在夏收过后,乡亲们就陆续开始进山挖野菜,掘草根了。
子平和子安一人扛着把这一把小锄头,跟在姜红果边上,和几人凑在一堆。
“这天什么时候能下场雨下来!”金花嫂抬袖擦去额头的汗水,有些疲惫。
现如今庄稼种不了,顿顿吃的都是稀的,肚子里头没油水,自然也没多少力气。
“灯儿嫂,你家仁礼不是会看天气吗,他咱说的呀?”
“哎!”
杨灯儿停下手里的动作,杵着锄头站着,眼中透着忧愁:“还能咱说,没雨呗。”
金花嫂道:“这都旱了一年多了,麦香河都断流了,听说水库那边的水也见底了,你们说今年秋播还能正常进行吗?”
韩春梅道:“瞧现在这架势,冬小麦肯定是不成了,队上不是置了不少荞麦种子吗,等入了秋,天气凉下来,补一茬荞麦就是。”
“是得补一茬荞麦,可能种成啥样,就不好说了。”杨灯儿有些担忧的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姜红果道:“俺们瞎担心也没啥用,走一步看一步呗。”
金花嫂看着姜红果:“果儿,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像你家男人了!”
韩春梅也不住点头。
“唉,那不是乔月吗?”众人顺着金花嫂看着位置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格子薄衫,同样背着孩子,扛着锄头,腰间绑着藤篓,留着齐肩短发和刘海的妇人正往山上去。
“有什么好奇怪的!”杨灯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还真别说,这两年乔月的变化还真不小。”金花嫂仍旧看着乔月。
“她刚嫁给牛队长那会儿,哎哟哟那叫一个娇气,今儿这里不舒服,明天那里难受,见天的请假躲懒,就是不肯下地干活,叫牛队长伺候她。”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还说这些干啥!”姜红果道:“再说了,现在牛队长他们两口子不是过的挺好的嘛!”
说起这个,金花嫂心里的八卦之火就烧了起来:“要说这事儿,你家男人可是最清楚不过了,当初乔月见天的和牛队长吵架,还是大虫和菜包子俩人一块儿上门才给劝住的呢。”
“果儿,你给大伙儿说说,你家男人和菜包子是咋劝的不?”金花嫂一脸好奇。
“还能咋劝,不就是那些让他们两口子好好过日子之类的话。”姜红果心底咯噔一下,想起王重的嘱咐,没敢把实情吐出来,不然乔月在村里的名声可就完了。
算着日子和自家丈夫远房,不肯给自家男人生孩子······
这在姜红果的认知当中,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冲击着三观。
“牛队长的那个兄弟你们见过没?”姜红果转移话题。
没了那亩产万斤的事儿,麦香大队的乡亲们比起原剧情里,日子要好过不知道多少倍,虽说去年的秋粮减产不轻、今年的夏粮更是十分严重,交了公粮以后,手里就没剩下多少了,可家家户户的家底还有不少,大队的粮库里也有存粮,麦香大队的日子,莫说是在麦香岭公社了,就是放在县里,那也能数个第一。
牛大胆的弟弟和老娘同样遭了灾,又正值浮夸风肆虐,眼瞅着活不下去了,前阵子的一天晚上,牛大胆的同母异父的弟弟背着老娘找上门来了。
家里头还有不少粮食,牛大胆就把人给留了下来。
金花嫂摇头道:“不是说大胆哥的弟弟把大胆哥他娘送回来那天晚上就走了吗!咱们大队好像没几个人见过他吧?”
“没见过!”韩春梅也跟着摇头。
杨灯儿没说话。
韩春梅道:“现在外边日子不好过啊,你们说大胆哥他弟弟怎么不留下来呢?至少还能有口吃的!”
“男人嘛!”金花嫂道:“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估计连大胆哥他娘也未必肯回来。”
杨灯儿仍旧三缄其口,专心挥舞着锄头。
“听说大胆哥她娘一回来就病倒了?”金花嫂道。
韩春梅道:“是病了,我和当家的去看的时候,婶子还下不了康,浑身没啥力气。”
姜红果道:“俺当家的去瞧过几次,老人家年纪太大了,身子骨本来就虚弱,再加上长期挨饿,又一路奔波,伤了元气,只能慢慢调养。”
“能调养好吗?”金花嫂好奇的问道。
姜红果摇摇头:“难说!毕竟婶子的年纪摆在那儿。”
“哎!”韩春梅叹了口气:“现在又是这么个光景!”
金花嫂也一脸感慨:“谁说不是呢!”
姜红果也眸光闪烁着,想起了从前。
唯独杨灯儿,一言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