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重那副早有所料的样子,张主任心里咯噔一下,不禁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王重道:“玉泉营那是啥地方,戈壁滩吗!现在吊庄又才刚刚开始,各种基础建设都还没有到位,我听说,吊庄过去的,只能先住在地窝窝里头,而且戈壁滩那地方,一天到晚都是风,从春刮到冬,而且我大有叔那样的,一整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你们见天的而跟他说未来未来,眼前却只让他下苦,他不跑回来才怪嘞!”
张主任是真的被王重给惊讶到了,“你们知道当初我他们的时候,李大有是咋说的吗?”
“咋说的?”马得福好奇的问。
张主任说:“他说,你们政府老实说未来未来,未来这个好,未来那个好,可啥叫未来吗?未来就是还没来嘛!啥时候能来?”
“这话讲的,跟王重你说的几乎是一样的。”
“你这么了解李大有,那你知不知道有啥办法,能把他给劝回去?”张主任问道。
马得福和水花,也看向王重。
“那你这就高估我了,了解归了解,我大有叔那人,说难听的,那就是混人,我一个晚辈,拿他能有啥办法!”
“那该咋办?”张主任对涌泉村又不了解,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找我爹!”这时,马得福忽然说道:“我爹是代理村主任,又是村里的人精,找他一定能把这事儿办好!”
“你爹?”
王重摇摇头:“他要是耍起浑来,死活不肯去,你爹难道还能把刀架到他们脖子上,逼他们去不成?”
马得福话音一滞,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那该咋办嘛?”张主任急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水花白了王重一眼,推了他一下,说道:“这可是关系到咱们涌泉村未来的大事儿,有法子你就赶紧说了!”
“听水花同志这意思,王重同志有法子?”张主任立马变了脸,一脸期待的问。
王重道:“这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吗!大有叔是个混人不假,可村里又不是没有能治他的人,张主任你到村里,先跟着得福去找喊水叔,再让喊水叔带你去找我叔公,就是我们村里的老支书,大有叔他爹,只要把这事儿给他说清楚,有我叔公出面,这事儿就妥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嘞!”马得福立马恍然大悟,“老支书是老党员了,当初还跟红军走过长征,觉悟高,有见识,在村里又有威望,只要说服了他,这事儿就好办了!”
老支书治李大有,那是一治一个准,李大有敢不去,老支书赶也得把他给赶过去。
“行嘞!事儿也说了,那我们就先走一步,水花他爹还在家里等着呢!”说着王重和水花就上了摩托,跟二人道别。
马达的轰鸣声响起,油门一轰,摩托车便如脱缰的野马一样,驰骋而出,激起无数飞扬的尘土。
“得福,你和王重他们两口子很熟?”看着摩托车逐渐远去,张主任问道。
得福的目光也在摩托车上头,“王重是前年夏天回的我们村,那会儿我在农校读书呢,和他不算熟,见得也不多,不过他媳妇水花是我同学。”
“你们村这个王重是个能人啊!”张主任点了点头,推上自行车,说道。
“他确实厉害,听我爹跟得宝说,这一年多以来,带着我们村二十几个年轻人在县里搞装修,给人起房子,挣了不少钱!”
张主任点了点头:“他那个摩托车少说也要七八千!”
“刚才水花同志说他们两口子也想去吊庄!你说他们现在条件也不差,连摩托车都买了,到县里还有赚钱的门路,跑去吊庄干啥子?”
不由得张主任不多想,吊庄本是为了抚平,是为了让西海固这些山沟沟里的乡亲们摘掉贫困的帽子,过上更好的日子,可现在王重两口子日子过得不错,连摩托车这种大件儿都有,和贫困根本就不搭边吗!
“不知道!”马得福对王重并不了解,自然猜不出王重的想法。
“算了,别想那么多,咱们赶紧先去你们村,把正事给办了,再说其他!”
“走吧!”
二人骑上自行车,赶紧奔着涌泉村而去。
“爹!我们回来了!”
院外,水花先下车,推开篱笆门,冲屋里招呼!
“水花,回来了!”正屋的大门上着锁,西屋这边,李老栓睡得那间房,房门倒是开着的,提着烟杆子的李老栓高兴的从里头跑了出来。
“爹!”
水花抱着从摩托车后座上卸下来的藤框,框里装着羊肉和羊肋排。
“哟!羊肋排啊!”看到框里的羊肉,李老栓的眼睛就亮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咽了咽口水。
王重把摩托车开进院里,停在东边的棚子底下。
“这次回来住几天?”李老栓高兴的从水花手里接过藤框,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道。
“有一阵子住了,这不是马上就夏收了吗!”
“那感情好!”
······
另一边,村部,马得福领着张主任出现在马喊水面前,给马喊水高兴的,拉着张主任一阵寒暄。
张主任却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而且顶头上司只给了他三天的时间,赶紧把王重说的给马喊水说了。
又有得福在旁边劝,马喊水跟着就领着两人去找老支书了。
当天下午,马喊水就在大喇叭里头喊,每户至少出一个人开会。
水花在家做完饭,李老栓跟王重去凑了热闹,为的就是吊庄的事儿。
李大有在内的七户人家,任凭张主任把话说得天花乱坠,就是死活不肯去,还在乡亲们面前展示他们被风吹的那些个痕迹。
最后一如原著,还是老支书站出来发话,重新报名,愿意去的就去,直到把七户人家的名额补满,要是有少的,就让原来跑回来的那七户人家抽签,抽到的就补上。
老支书在村里威望甚高,说话可比马喊水管用的多。
他一发话,村里人哪个敢不依,就是最混的李大有,也没敢继续咋呼。
“我报名!”
老支书话音刚落,王重第一个站出来说要报名。
老支书看着王重,脸上露出个欣慰的笑容。
“重娃子,你可要想好了,玉泉营那可是戈壁滩嘞!条件可比咱涌泉村艰苦多了,一年到头的刮风,时不时还有沙尘暴,风一吹,那可就是一嘴的沙子!”
要不是看王重对自己老爹不错,李大有才懒得多嘴。
“大有叔,我觉得张主任和叔公很有道理,现在玉泉营那边苦是苦了点,但国家既然肯花那么大的力气搞吊庄移民,搞基础建设,那将来的发展前景,肯定要比我们这个山沟沟要好。”
“至于吹风,他就是一年到头吹风又怎么样,引黄灌溉项目已经开始了,现在我们过去,只是吃几年苦而已,我们庄稼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哪个不是苦过来的,只要把地整好了,把房子建起来,不用几年,日子过得肯定比山沟沟里头要好!”
“你有钱,你建的起房子,你有钱整地,那我们呢?我们哪里来的钱整地?哪里来的钱起房子?”李大有却仍不服气。
“张主任讲了好多次了,可以到旁边的国营农场去打工,去市里打工!”马得福急不可耐的道。
“你讲的轻巧,打工挣钱······”话音都还没落下,就被老支书一脚给踢的滋溜出去。
“你个碎怂,还好意思和人家争,就知道好吃懒做,怕这怕那,再多嘴,老子抽死你!”
说着弯腰就要拖鞋,李大有赶紧撒丫子溜了。
反正他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老支书都过去吊庄了,他这个当儿子的,难道还敢不跟过去。
最后嘛,自然没有人报名,除了王重跟马喊水还有李大有三户人之外,剩下的那四户人,就只能从原来跑过来的几户人里头抽签了。
虽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可老支书都发话了,他们也不敢不去。
给王重写名字的时候,马喊水还特意提醒道:“王重啊,你们装修队的生意才刚刚有点起色,你这一下子跑到几百里外的玉泉营去,那你们装修队的事咋个办?”
王重却笑着道:“喊水叔,光靠打工挣钱,我们涌泉村是富裕不起来的,给人干装修虽然能挣着钱,但也只能勉强糊口而已,一家人吃饭、穿衣、看病,娃娃上学,那样不要用钱,乡亲们要是真的想过上好日子,只有另想办法!”
现在可不比现实世界,人们的生活虽然比前些年呀好一点,但也没有好太多,城里那些普通的老百姓手里,也没得好多闲钱。
“不管以后怎样,但现在至少是一种尝试!”
“至于装修队那边,现在也差不多步入正轨了,只要乡亲们肯干,我在不在都一样。”
王重出的是点子,是方案,不是包工头,真正负责施工的,是王全福。
这个王胖子,现在把家具店交给他老婆打理,自己一门心思的放在装修队跟施工队身上,这胖子有些北境,跟县里建筑公司关系匪浅,手里从来不缺活儿。
这回儿王重带出去的那二十多人,都是做了一年多的熟手了,而且他们一开始就是按着王重的高标准来的,都已经上手了。
而且王重可没打算把王胖子给扔下,这家伙有点背景,还有人脉,人也机灵,而且两人这一年多以来合作的一直不错。
“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行!”马喊水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