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两颗连发的炮弹击中三八五高地上的大地堡,一些碎石块象飞沙一样地洒落下去,打到敌人身边,石块碰着石块,炸起一簇火花,飞舞在敌人的眼前。乐—文
“你们看!你们看!”周凤山低声地叫着。
所有人的眼睛,仰看着两百多米前面的高地。
高地上的鹿寨着了火,敌人在火光里象丧魂失魄的一群老鼠,乱奔乱窜,发出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的嚎叫声。
李全提着卡宾枪,躬着腰,提轻脚步,从背后急迫地跑来,向林平和杨军传达连长石东根的命令说:“连长命令!马上出击!”
于是,在又有两颗炮弹从顶空飞向三八五高地的时候,这个排的三个突击班就一齐冲了出去,直逼面前的高地。他们在炮弹炸响的声浪里,接近到高地的咽喉――一个小山包子底下底下。
敌人发觉了,机关枪、步枪的子弹密集地扫射下来。在他们的耳边、头顶上面、脊背上面穿擦过去,象惶急的流星似的。
秦守本带着机枪射手周凤山冲到最前面。周凤山把机枪架在小山包的尖端上,和敌人对击着。秦守本自己则紧紧地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弯曲着身子,打着步枪。
这时候,杨军带着洪东才班,绕到小山包右边的一个缺口里,占据了一个给炮火摧毁了的敌人的破地堡,逼近到敌人的身边,向攻击秦守本班的敌人展开火力攻击,敌人的火力又立即掉过身来,集中地射向破地堡旁边的洪东才班,这样,秦守本和周凤山便在敌人火力转移的当口,冲上三八五高地的边沿。跟着,王茂生带着班里的人接了上去。
大概有七、八个敌人从另一个破地堡里跳出来,扑向秦守本和周凤山占领的阵地,扔掷着手榴弹,汤姆枪的子弹喷泉一般地泼射出来。
王茂生稳定了身子,对准着黑隐隐的戴钢盔的一群敌人,射出了子弹,敌人倒下一个,又倒下一个,他在黑暗里隐约地看到再一个敌人倒下去的时候,手榴弹在那个敌人的手里轰然爆炸,炸死了那个敌人自己,也炸倒了那个敌人身边的其他的敌人。
林平带的张华峰班,乘着这里打得激烈的时机,悄悄地一鼓作气地冲到了高地的边沿,接着就爬上高地的顶端,向躲在地堡里的和暴露在高地上的敌人,横扫直扑,展开狂风暴雨似的攻击。
“冲上去!”
杨军一声呐喊,所有的战士就一个个狂奔野跑,冒着弹雨,登上了山头。
于是,在三八五高地狭小的顶端上,展开了激烈的面对面的拚战,子弹在眼前炸响,刺刀在眼前闪着亮光,手榴弹在眼前爆裂,火、血、烟,敌人的耳、目、口、鼻,他们的叫喊、奔窜,都成了眼前耳边的清晰的现象。
变得凶猛如虎的张德来,在悬崖边上擒住了跟他身体同样粗大的一个敌人,两个人手里的枪都摔到远处去了。他气粗粗地镇压在那个敌人的身上,膝盖压跪在敌人的肚子上,一只手抓住敌人一只膀子,他的另一只手却又给敌人的手牢牢抓住;他没法子,只得用他的脑袋碰击着敌人的脑袋,用他的膝盖拚命地压着敌人的肚子;死命挣扎的敌人两只脚不住地摔掼着,踢打着他的屁股,颠动着他,企图翻转过来,再把他压倒。他想喊叫别人,谁知越是气急却越是喊不出声来。他愤怒极了,便张开嘴巴,用他那尖利的大牙齿,猛力地撕咬着敌人的脸肉,这样,敌人便痛急得惨叫起来。敌人这一声惨叫,给了张德来一股新的力量,他的一只手从敌人的掌握里挣脱出来,喘出一口粗气,把膝盖抬高起来,随又用力一压,两手狠狠地卡住了敌人的脖子,敌人便再也不动了。隔了一会,他爬起身来,甩起一脚,那个敌人便滚到崖下去了。
他向崖边狠狠地啐了一口,吐出了一滩胶沾的那个敌人脸上的鲜血。
“做你娘的大梦去吧!”
他骂了一句,拾起自己的和敌人的枪,气喘吁吁地坐到山崖边的一块石头下面,把疲乏极了的身子倚靠在石头上。
他的心里又高兴,但又感到惊惧,他暗暗地对自己说:“这是我这一辈子头一回打死人!”
这时候,他把着石块,向山崖下面看了一眼。他没有看见那个死了的敌人,山崖下面黑洞洞的。
“我不打死你,你会打死我的!不是我狠,是你们的心太狠了!”他听见有人喊叫他,便一边心里说着,一边走向队伍集结的地方去。
一小群敌人躲进到一个地堡里,进行着顽强的抵抗,两挺机关枪的子弹,从地堡的洞口里向外喷射着。因为地堡是巨大的石块砌成的,象一座小山,对它,子弹的攻击无效,手榴弹也显不出威力来。于是进行了喊话,要敌人们缴枪投降,敌人们不但不甘屈服,枪弹反而打得更加猛烈,而且不知死到临头地叫着:“七十四师是不投降的!”
“要缴枪到跟前来拿!”
这使得所有的人都气怒得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愤慨地喊着:“消灭他们!全把他们打死!”
秦守本、王茂生、洪东才、张德来他们大怒大骂是不用说了,连张华峰班的大个子马步生也怒气冲天地叫骂起来:“老子非叫你投降不可!山头都拿下来了,一个乌龟壳还能保住那几条狗命啦?”
大批的榴弹扔掷过去,在地堡顶上和地堡的周围爆炸着,愤怒的战士们,一个猛扑,冲到了地堡跟前。
“停止!”杨军大喊了一声。
战士们没有听清,怒火燃烧着他们的心和全身,仍然猛烈地攻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