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上方。
“长老,气息到这里中断了。”先前探路的魔人手持罗盘, 等红翼追上以后抱拳禀告, “可能沉入了峡谷。”
“不是两个人吗?”红翼询问。
上次雪蛟龙吞吃他分|身这笔账, 他一定得找君执讨回来。还有与他同行的女子,极有可能是截获寄魂木之人,都是他的仇敌。
“那女人修为不高,探知起来不容易。”
“怕又是声东击西之计,你们继续追, 其他人随我搜山。”红翼迅速做出指令, 又扭头瞧一眼身后, 嘀咕道, “牧星忱怎么回事, 这么慢。”
他很不喜欢和牧星忱一起出门办事, 由正道转修魔道者,有个通病, 总是带着浓浓优越感,一副清高装逼的模样。
看不起魔还来修个屁的魔, 红翼搞不懂这些脑子有坑的人。
但又必须仰仗着他,不然敌不过满身都是心眼儿的君执。
……
听着上行的动静, 足有二十几个魔教徒,曲悦手心稍稍捏了点儿汗。
稍许思虑,她掐诀给自己换一个小丫鬟的双环髻, 又将身上勾勒曲线的石榴红长裙, 替换成娇俏的碧绿小荷叶裙。
放出神识自审, 看上去果然嫩了不少。
老黄瓜刷绿漆,真是要命。
随后,她开始默念曲宋教她的解封咒,十八层那些牢笼外的金色符文锁链,每个笼子都不同,像是一个牢笼配一把锁,她念的解封咒,正对应九荒的封印。
念了十遍,没有任何反应。
又念了二十遍,才听到了一声“咔”。
随后是召唤咒,将他从牢房里拽出来。
又是念了几十遍 ,琵琶在半空上下翻飞,打着趔趄,不断有流光从弦上逸散,倏地一蓬黑绿色的毒雾炸出。
琵琶被这股力量反弹,砸在山壁上,化为一道红光落下,钻入曲悦意识海里。
曲悦与它一体,也遭受反噬。原本通过随身门一个来回,已是耗损严重,这会儿眼花耳鸣,丹田更是痛到窒息。
她捧腹蹲在地上,压制丹田内的乱窜的真气。若只有她自己,多的是逃命手段,今儿全是为了君执在拼命。
没有结案之前,确保目标人物的生命安全也是她的任务。
等目色清晰一些后,一双棕色靴子出现在她视线内,衣袍下摆皱巴巴的,边角破烂,是入狱时穿的那件。
曲悦本想抬起头,回忆起自己应该是个瞎子,于是强行封闭目识。
“你怎么了?”九荒的声音。
许久不曾听到,曲悦沉默一瞬,不知该作何反应,当年她便是先施展的苦肉计,倒在他回九荒山的必经之路上。
他也是上前询问一句“你怎么了”。
那么现在他们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不,既然他以为自己身在幻境中,那么认识不认识都是可行的,只看曲悦怎样接他的话。
曲悦直接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崴着脚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另一条手臂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眼睛不好使,就莫要四处乱走。”
肌肉下意识绷紧,曲悦赶紧迫使自己放松。见他不奇怪身在何处,言语间也没有一丝戾气,平淡的似山涧溪流,不由松了口气。
一直在监牢幻境里浮浮沉沉,一时间的确不易分辨,而且他的幻境里,“她”估摸着没少出场,以至于没有疏离感。
九荒抱着她往最近的山洞走,脚步又顿住:“山洞里有人。”
当然有人,君执在里头昏着。
他判断:“神魂俱损,怕是活不了了。”
曲悦不说话,因为她听到高空的声音,红翼带着那些天魔人已经下来了。
她用耳朵听的距离,和九荒以神识窥探的距离差不多。但直到天魔人下饺子似的落在背后,九荒也没有回头。
“护法,君执就在山洞里。”拿着罗盘的人指着山洞。
红翼已经感觉到了,并且确定山洞内的君执气息涣散,用不着等牧星忱,自己就能干掉他。
但红翼迟疑着没有动作,因为洞门口站着一个邪修。
人族修道者的世界,存在一条鄙视链。修丹修符的,瞧不起修法的,修法的瞧不起修剑的,修剑的瞧不起修魔的,修魔的瞧不起邪修。
“魔”起码也是条大道,并非歪门邪道,故而邪修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
分辨不出此人修为,相貌不错,但衣裳破破烂烂,像个乞丐,烟灰色的长发随随便便用根绳子绑在身后,瞧着不像什么大人物。
但本能告诉他,不可能是个善茬,最好谨慎些。
“兄台,麻烦让让。”都不是修正道的,红翼说话还算客气。
但九荒不搭理他,低头问曲悦:“你脚还疼不疼?”
曲悦半真半假的露出点紧张,拽了拽他的衣襟:“有人在和你说话。”
九荒蹙着眉转头,看红翼一眼:“你在和我说话?”
红翼诧异:“废话!”
九荒道:“你不曾叫我名字,我不知你和谁说话。”
故意的吧,逞什么口舌,红翼蠢蠢欲动着想动手,耐着性子:“那不知阁下是哪宗哪派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