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才青深感无力,他和牛柳叶一样,在这个家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只能仰起头用力呼吸,才有一线生机。
“娘,祖母为难你时,你不是也觉得难受吗?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对柳叶?”
“我受得,她就受不得?”吴氏面露讥讽。
张才青心中自嘲,当初求娶牛柳叶时的诺言,在这十年间变得极其可笑,连他自己都是被丢在一边的人,牛柳叶过得就更难了。
“娘,把五房分出去吧,我不想拖累你们了。”
“父母在,不分家,你是要为了这女人跟父母离心吗!”
“娘,我这手是真的废了,用的药都是极昂贵的,柳叶的嫁妆银子也只够我喝三副药,不喝药这手更加抬不起来。”
“我跟你爹商量了再说。”
一番对话,把张才青的力气几乎抽干,吴氏走后,张才青静静地坐在竹椅上发呆。
牛柳叶没有去打扰他,从箱子里拿了些钱去村里今天杀猪的人家那里买些肉骨头。
张娴儿从药舍回来后得知了这场争吵,张家其他人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张才青会直接提出了分家。
不过张娴儿猜想,这是张才青最后一次试探,如果张德来和吴氏还是不愿意给他出药钱,那不如就这样分家了。
午饭时,张才青没有出来吃饭,牛柳叶在小厨房给他做了肉骨粥。
张才明抱怨了几句,嫌牛柳叶小气,都去买肉了,也不多买些,只让张才青吃独食。
牛柳叶不搭理他,吴氏脸色越发阴沉。
饭后,张德来让张才驹去镇上把张才俊叫回来,说是有事情要商议。
这两日是学堂的休沐日,张君峰兄弟一吃完饭就被牛柳叶打发出去采草药,省得搅和进家里的争吵中。
张娴儿今天下午向药舍告假,在屋里陪张才青说话,看他消沉的模样,努力说些这一年的趣事逗他开心。
张才俊的马车停在了张家门口,两个人风风火火地往张德来书房去。
张德来扫视着四个儿子,酝酿了片刻开口道:“你们五弟右手伤了,以后也干不了重活。养伤花费的药钱你们一人愿意出多少?”
张才明率先开口:“爹,我还在学堂攻读,手里可没一个子。”
张才驹和张才举对视一眼支支吾吾道:“我们两个赚的都在公中,手里也没什么银钱。”
张才俊看这情形心里已经猜得七八分:“爹,最近我手头也紧,芊儿也要备嫁妆了。”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拿钱出来帮他,那就算了,才青也说不想拖累你们,想分家,你们怎么看?”张德来喝了口茶,慢悠悠道。
“爹,五弟刚受伤,家里就把他分出去,是会被人说闲话的。”张才明迟疑道。
“才俊啊,你见多识广,你觉得要怎么办?”张德来意有所指地点了张才俊来答。
张才俊略一思索:“是五弟自己想分家,不是家里要把他分出去,怨不得我们,不过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哦?你说说看?”张德来眼露精光。
“按理说五弟受伤,要花费不少药钱,他手上说是没银子,可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假使真的没银子,那他应该抓着家里不放,怎么会提出分家,自己承担药费。”
“除非——”张才俊故意停顿。
“除非什么?”张德来追问。
“除非五弟是想撇开我们,他手里可能有一笔钱,说不定是他受伤的赔款,能让他提出分家,肯定是不少钱!”张才俊越说越笃定,仿佛这就是真相。
张德来摸着胡子盘算,心道这确实有可能,老三还是精明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一定要让五弟拿出这笔钱,这可是公中的银子,他别想分家独吞!”张才明怒气冲冲道。
“他想分家也行,我们只要把他的银子搜出来,怎么分就看爹的。”顶着老实样的张才驹眼底闪过一丝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