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日, 林玉儿采取的是让豆儿、芽儿、翠儿和府中下人的交好政策, 现在出了什么事,芙蓉斋也有人通风报信了。
因着谢云娘身子不适,大闹厨房这件事林玉儿一直瞒着她,秋菊知道的也不多, 所以听见人通报后, 唬了她们一跳, 谢云娘还是秋菊半搀扶着来的。
与郑玉霜不同的是,谢云娘第一眼看到的则是额头流着血的林玉儿、林宝儿,不禁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的扑过去,边擦拭他们额头上的血, 边颤声询问:"玉儿, 宝儿, 可感觉有些不适的地方?"
林玉儿怕身子原本就不太舒适的谢云娘吓出个好歹来, 连忙瞟了一眼在谢云娘到来后退避到一旁的梁王和赵王,见此刻他二人的眼神正看向郑玉霜和崔婆子那处, 便捏了一下谢云娘的手,用接近唇语的声音告之谢云娘道:"假的,假的,鸡血, 鸡血。"
芙蓉斋中养了只鸡的事, 谢云娘也知道,之前问林玉儿时, 她只是说看那鸡长的可爱,养着玩。此时见林玉儿说鸡血,她顿时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嗔怪的横了林玉儿一眼。
不过,此刻见林玉儿、林宝儿不是真的受伤,她那颗自打听到他们受伤消息后便"扑腾扑腾"跳个不停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只是,现在到了这一步,她怎么着也得配合林玉儿将这场戏演下去,因此,谢云娘直起身,第一次强硬的用眼睛逼视郑玉霜道:"姐姐,这帮大厨房的婆子实在欺人太甚,往日里她们克扣妹妹和玉儿、宝儿的饭菜,妹妹想着姐姐每日要处置这府中大小事务,妹妹不能为您分忧,也就不想再添一桩事让您烦扰,只待这帮婆子自己良心发现、改正过来也就罢了。
谁知,这些婆子居然得寸进尺,今日玉儿、宝儿不过前来找她们理论一下,她们竟敢对玉儿、宝儿直接上手。虽然妹妹身份低微,但玉儿和宝儿也是老爷的儿女,她们这样做也是在打老爷的脸。长期这样纵容她们下去,只怕她们连什么是奴才的本分都要忘了。"
崔婆子连忙哭嚎着反驳:"二少爷、大小姐哪里是过来理论的,他们带着棍子,上来就在大厨房里面打砸。奴婢哪里敢对二少爷、大小姐下手,只不过是想将他们手中的棍子拿下来时,不小心碰了他们一下而已。"
"崔婆子,你睁眼说瞎话也不脸红。二少爷、大小姐刚过来时,可没动你厨房一分一毫,可是你做了些什么?你们这帮婆子自己吃的大鱼大肉,这些你方才让李婆子递给大小姐的东西,这些东西给猪吃,猪都嫌恶心,你竟敢拿给二少爷、大小姐吃?有你这样的奴才么?"
不待谢云娘说话,芽儿早已从方才那帮婆子的饭桌上端过一盘红烧肉,与方才厨房李婆子拿给林玉儿的食盒放在一起对比道。
那些看热闹的下人倒是不知道还发生了这么一曲,见此,不禁都纷纷感叹厨房的这帮婆子胆太肥,作死。
这时,梁王看了看一直未再出声的郑玉霜,冷笑道:"这是怎么的?是欺负谢昭仪娘家无人,所以就可劲的糟践她的妹妹、外甥、外甥女?谢昭仪辛辛苦苦将本王养育大,与本王情同母子,今天这个主,本王就替她们母子三人做了!
彦绿,着人将这几个欺主的下作奴才绑了,拿上本王的名帖,和谢氏母子三人一起去京兆尹府,让京兆尹听听这群欺主的奴才干下的事,至于京兆尹会裁定将这些奴才该打还是该杀,就全看她们自己的造化。"
这可吓坏了厨房的一众婆子,她们这才想起来,谢云娘身后还站着谢昭仪和梁王两尊大佛,也不是她们能招惹得起的。
于是,她们围着谢云娘,纷纷磕头道:"二夫人饶命,二夫人饶命,以前都是我等屎蒙了心,听从了崔婆子的指使,日后再也不敢了,二夫人便大人大量,让梁王殿下饶过我等这一回吧!"
那作恶多端的崔婆子也没料到梁王会突然站出来替谢云娘母子三人作主,不禁也慌了神。
不过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将谢云娘得罪得太狠,她应该恨透了自己,让谢云娘求梁王饶过自己应该不太可能,便将希望寄托在郑玉霜身上,对着郑玉霜不停的磕着头道:"求大太太救老奴一命,日后大太太让老奴做牛做马,老奴都在所不辞……"
这些其实郑玉霜都是知晓一二,往日里她抱着乐观其成的态度,今日出了事,她却迁怒到崔婆子身上,恨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然也懒得搭理她。
不过,若真处置了以崔婆子为首的众婆子,只怕会寒了府中下人的心,日后她若再想让人刁难刁难谢云娘母子三人,也没人敢卖力去做,谢云娘母子三人日后在这府中的日子只怕也会变舒适不少,这又让她非常的不甘心。
更何况,若任由梁王派人带着林玉儿、林宝儿去京兆尹府鸣冤,方才在宴席厅她已经够丢脸,谢云娘要是往京兆尹府一去,身后还有梁王撑腰,她善妒、唆使下人虐待平妻及其所出子女的名声就要在整个京城流传开。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反正这梁王和她们郑家原本就不对付,得罪就得罪了,郑玉霜心一横道:"梁王殿下,这是我将军府的家务事,我将军府的下人即便犯了什么过错,也万万没有让梁王殿下来处置的道理,否则,拼着被责备,我也要去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面前拼拼理去。"
梁王眯了眯眼睛道:"怎的?郑氏,你这是拿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压本王?那正好,本王已经派人去京郊大营喊林尽忠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刚好一起去皇宫找父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谢昭仪娘娘评议评议。
如果林尽忠连妻女都养不起,让她们只能吃馊臭之物,谢昭仪在宫中不太方便,那日后谢氏母女三人就全搬去梁王府居住好了,本王替他养着!"
"郑氏,休得对梁王殿下无礼!馊臭之物?这又是怎么回事?"原本打算回来替郑玉霜贺寿的林远,在回来的路上正好遇上前去寻他的彦黄,便一起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知机的芽儿赶紧又将崔婆子让人拿给林玉儿、林宝儿的馊臭之物拿到了林远眼前,并快言快语道:"老爷,崔婆子等人自己在厨房大鱼大肉的吃喝着,却将这些东西拿给大小姐和二少爷,让他们拿回去吃!"
林远听了,再看看林玉儿和林宝儿额头上的血,目眦欲裂,上前踹了崔婆子和为首的几个婆子几脚:"这等胆敢打伤主子,还让主子吃馊臭之物,自己却大鱼大肉的欺主恶奴,不用送往京兆尹府,直接打死或者发卖掉,出了什么事我林尽忠担着。"
林远这话一出,方才还在哀叫的崔婆子等人连滚带爬到林远面前,哭喊成一片,纷纷磕头告饶道:"老爷,老爷,求求您,奴才等猪油蒙了心,您大人有大德,饶了奴才这一回吧……二夫人,二夫人,往日都是我等的错,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求求您,帮我们向赵王殿下求求情吧……"
郑玉霜也插话道:"尽忠,今日是我的生辰,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谅在她们初犯,就饶了她们这一回吧!"
"给你一个面子?我给过你多少次面子了?这就是你所谓的贤良淑德?我这才离开府里几日?你就任由人作践我的儿女?"林远怒道。
听见这话,郑玉霜虽有些心虚,却仍旧嘴硬道:"什么叫我任由人作践你的儿女?都是这些婆子做的下作事,与我何干?呵呵,只怕你不仅觉得我作践了你的儿女,还作践了你的心上人,心头肉吧?
原来在你心中竟然是这样想的,你的我的还分得如此清楚!我郑玉霜在你心目中是个什么东西?是你们林家的管家还是老妈子?这些年来,我在京城为府里殚精竭虑,上下打点,苦苦撑着。现如今倒落得你如此评价。呵呵,林尽忠,你好得很!"
林远硬声道:"我不否认你对将军府做出的贡献,可是,我也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得到你这个掌权人的许可或者默认,借她们几个胆,这些下作的婆子也不敢做得如此明目张胆,如此过分!
在云娘母子的事情上,谁都有资格抱怨,唯独你没有资格抱怨。在救你之时,我就曾告诉你,孤男寡女这般单独相处很不妥,我去喊人一起救你,你非说你害怕,不让我走。
后来,在与你订下亲事之前,我也将我已娶有妻室,并已生儿育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过郑家和你本人,未曾有过任何隐瞒。
你自己亲口向我承诺的,会与云娘像亲姐妹一般相处,待云娘的孩子像自己的亲骨肉一样。结果呢,你是怎么做的?给云娘母子上香倒是上的挺痛快,看见真人就不行了?
之前,我打算给云娘母子些银子零花也是,二弟就算再经营不善,府中这些年积累下来,几万两银子还是有的,你非说账房上没银子了,拿你的嫁妆银子来臊我。家和万事兴,我忍了。
还有,非让云娘母子去住芙容斋,将军府里院落多的是,你非得挑起杨姨娘和云娘之间的矛盾!
我不过也离开府中几日,你看你都纵容恶奴做出了什么事?是人都应当有廉耻之心,我承认,我不厚道,负了云娘。可是,你也一样啊!你抢了云娘的正妻之位,不应当有些内疚之心么?就冲着这份内疚,你也应当对她们母子三人好一些!"
"你……你竟然如此说我!"郑玉霜没料到林远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了她的遮羞布,颤抖着手,指着林远,一时气怒攻心,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
"娘……娘……爹,爹,娘晕倒了!"
花嬷嬷和林如芯、林如沁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