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被关在牢里,贾家请托了许多人都不曾将其真正放出来, 薛姨妈只好整日在家中唉声叹气。
不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薛蟠金陵打死冯渊之事竟又叫人捅了出来。
那冯家的老仆一路进京, 径直跑到宫门前的登闻鼓处, 拿起鼓槌一下一下敲响那面朱红色的大鼓, 口中不住高呼:“圣上请为小民做主啊!”
“薛蟠纵容豪奴打死我家小主人,应天府的贾雨村同薛家沆瀣一气, 我家小主人死不瞑目啊!”
一番话血泪斑斑, 听闻的百姓皆为其不平。
皇帝听闻震怒,忙令京卫指挥使司严查此事,定要还冯家一个公道。
薛姨妈在家中听说这个消息,当下就昏死过去, 其余众人也是哭作一团,惶惶不可终日。
贾府的奴仆私底下都道:薛大爷这次怕是栽了, 就算死罪可免, 可活罪难逃啊!
又是请郎中又是喂参汤掐人中,好不容易薛姨妈幽幽转醒,睁眼就见香菱端着药碗在床边服侍自己,她当下打翻其手中的药碗,指着香菱道:“你给我滚出去!”
香菱受惊,慌乱站起可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哀声道:“太太莫动怒,我出去就是了。”
薛姨妈仍在怒骂着:“都怪你!要不是为了你,我的蟠儿如何会打死冯渊!”
“你这个狐狸精!”爱子薛蟠突逢大难, 薛姨妈早已精神恍惚,神志不清了,竟反过头来责怪起香菱。
宝钗在外头听见里面的动静,忙走进来瞧,见香菱一双手被滚烫的药汁烫的通红,忙对她道:“你先出去吧,娘她正在气头上,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还有……你这手回去记得上点药。”
香菱抹了抹眼泪,对宝钗点点头,又弯腰拾干净地上的碎瓷片,这才出去。
宝钗见床榻上的薛姨妈正喘着粗气,不由道:“娘,你骂香菱作甚么……这原本不干她的事。”
薛姨妈愤愤道:“就是她!就是她害了你哥哥!”说着,胡乱飞舞着手,看样子还想要下床去厮打香菱。
宝钗眉头皱起,她道:“娘,当务之急是要救出哥哥。您拿香菱撒气也没什么用啊。”
薛姨妈一听忙道:“对……救蟠儿!我……我要给哥哥写信!他可是九省统制,定能救救他外甥!”
边疆的王子腾收到京城里妹妹来的信,虽对薛蟠这个外甥行事荒唐甚为不满,可到底也是自己的外甥,怎么也不能眼看着他丧命。
当下联合京城里的同僚,还有贾家、史家一同发力,堪堪扭转乾坤,让薛蟠从“杀头”改判为了“流放千里”。
至于贾雨村,则是落了个被剥夺了官职,废除仕籍的下场。不过在这危难关头,谁还顾得上他呢。
只听说他携家眷回了老家,落魄异常,后再不知其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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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府,刘砀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展开手下的名家真迹,细心鉴赏着。
苟无庸在一旁焦急道:“大人,这可如何是好,竟侥幸让那薛蟠逃了一命!”
刘砀也不理会他,只专心看手中的画卷,复回头对身旁的小厮吩咐道:“取我的笔墨来。”
“大人!”
刘砀不急不慢地在画卷的右上角题了一首诗,方才搁笔坐下,他见苟无庸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遂道:“急什么。”
“薛蟠如今尚还被关在京卫指挥使司里头,跑不了。”
苟无庸道:“可是,王子腾任九省统制,奉命查边,等薛蟠被流放到边疆,还不是在这个舅舅手底下过活,日子滋润的很。”
刘砀道:“唔……皇上也是迫于压力啊。既如此,让薛蟠走不出牢门就好了。”
苟无庸眼前一亮。
刘砀摸着下巴道:“京卫指挥使司每年应该会死不少犯人吧。那里头缺衣少食又不见光的,老鼠想必也很多,若是不小心被咬了,感染上鼠疫……怕是神仙也难救。”
苟无庸比了个大拇指,朝刘砀狗腿道:“大人圣明!”
“对了,死了个薛蟠并不算什么,我记得贾雨村好像是贾府保荐的,你在这事上给我好好做做文章,看看贾雨村可还同旁人有过联系。”
苟无庸不解道:“可……贾雨村不已被罢官归隐了吗下官如今也不知他在何处啊。”
刘砀指点他道:“让御史参贾政几本就可,他似乎甚为爱惜羽毛,不如……就搞臭贾府的名声。”
苟无庸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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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薛蟠判了“千里流放”,虽还不曾放出来,可薛姨妈早早开始做起了准备。
她沿路打点儿子途径的地点,更给负责看押犯人的狱卒送了不少银子,说是只求儿子能在里头好好的,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待一切收拾妥当,薛姨妈满怀希望地等着儿子出来同自己团聚,不曾想,这一天竟是再没有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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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卫指挥使司,大牢内。
薛蟠靠墙坐着,他已是三天不曾吃饱饭了,早已被饿得没了力气。
昨天有人来关照他道:“薛公子,您马上就可以被放出去了,再多熬个几天啊。”这番话叫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似乎腹中也不再饥饿难耐,浑身充满了力气。
他知道,定然是薛姨妈托人来救自己了。
虽蹲了一趟大牢,薛蟠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过这次挨了几鞭子后,他也学乖学聪明了,往后打人定不能自己亲自动手。</p>
又听狱卒嚎了一嗓子道:“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