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龙公国,长戟河以西。</p>
伴随着即将结束的盛夏,大战落幕之后的帝国正笼罩在一片不详而动荡的气氛之中。</p>
刚刚收获了惨败的皇帝终于回到了他的宫廷,往日繁荣喧嚣的骁龙城却犹如坟墓般的寂静;已经得知前线战况的骁龙贵族们能跑的全都已经离开,剩下的不是跑不掉就是别有所图的。</p>
与此同时,在长戟河溃散败逃的骑士们也逐渐回到了各自的领地和庄园,将皇帝输掉战争的消息在骁龙公国内部进一步传播开来;数不清的流言开始接二连三的涌现,毕竟这些贵族们不会说输掉战争的原因是自己跑路了,肯定得把黑锅扔到其他人身上。</p>
但是这些都和克洛维-瀚土联军关系不大,大获全胜的他们此时已兴高采烈,扯高气扬的跨过长戟河,沿着古老帝国的驰道,向帝国的心脏,那传闻中人类最古老的要塞骁龙城而去。</p>
踏着石板与砂土铺就的四方大道,披上留有硝烟痕迹的军装斗篷,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一路雄赳气昂,浩浩荡荡宛若移动的钢铁堡垒;整整十五万大军前拥后簇,卷起烟尘滚滚,让远远观望的骁龙贵族们心情极度复杂。</p>
不过联军上下的士兵和军官们倒是都心情不错。</p>
从跨过长戟河之后,不仅补给充足了——由皇帝本人提供——沿途风景也明显好了不少,不再是单调的村落和荒野,精致的庄园,漂亮的城堡鳞次栉比,道路两侧更是经常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花圃和类似喷泉的人造景观,目不暇接。</p>
无论瀚土还是克洛维,联军士兵们或多或少也算得上见多识广的那一类人,不仅来自五湖四海更够相互交换见闻,更是跟随战争增长了不少阅历;饶是如此,大家多半依然对即将抵达的骁龙城充满了兴奋和好奇。</p>
毕竟是帝国的都城,皇帝的宫殿,整个秩序世界理论上的心脏,要说不期待那是骗人的。</p>
“呃所以…什么叫‘你们最好不要抱有太多幻想,是我有什么地方理解的不对吗?”</p>
挠头的诺顿·克罗赛尔一脸迷惑的看向表情复杂的阿列克谢,快要把不明白写在脸上了:“那可是帝国的首都啊,难道她其实很破旧?”</p>
“那倒是远远不至于,再怎么说骁龙城也是都城,即便在帝国…不,应该说全世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城市了。”</p>
阿列克谢郁闷的摆摆手,大概是最近补给充裕过头了,在队列里整天都能闻到酒味儿和烟味儿:“但你要指望能看到什么‘传奇,‘梦幻或者‘奇迹之类的,呃…我劝你最好早点打消这种念头。”</p>
“……我还是不明白。”</p>
“那我这么解释好了,骁龙城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p>
“意味着有很多历史古迹?”</p>
“当然不是,它又不是什么摆设,几千年前的古迹早就灰飞烟灭了,我的意思是它最初也只是一个容纳两三百人的要塞而已,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扩建才有如今的规模。”</p>
“这…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好?”</p>
“是也不是,骁龙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商业枢纽,和重要的河道挨的也不算近,周围地形也并没有多平坦,再加上因为很早就作为帝国的都城了,周围许多地方都变成了贵族们的庄园和封地。”</p>
“……我好像明白了。”诺顿·克罗赛尔:“你的意思是,它其实很小?”</p>
“这要看和谁比较了,毕竟有皇宫和近千贵族,常住人口全加起来怎么也有十万二十万人,放在整个秩序世界也算得上大城市。”阿列克谢耸耸肩:</p>
“但和百万人口的克洛维城比起来,那也只是五分之一,最多四分之一罢了;并且又是古城,很多地方还都保留着旧时代的风格,绝对谈不上多么的华丽。”</p>
诺顿·克罗赛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依然忍不住向着远方的地平线眺望,眼神中满怀期待。</p>
而与此同时,安森则通过许多“帝国友善人士”外加小书记官艾伦·道恩搜集到的情报,充分见识了这座宏伟帝都的另一面。</p>
差不多是从圣徒历九十五年开始,约瑟夫·赫瑞德为了应对与克洛维之间规模不断扩大的战争,开始频繁以极高的利息向教会抵押借贷;但这绝对不是因为帝国没钱了,恰恰相反,哪怕是在圣战大出血之后的帝国也依然富有的令人恐惧,富裕到轻而易举就能集结起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还不会对国内造成任何压力的情况。</p>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此前的瀚土和针对克洛维的战争,前者直接打光了一座重要的商业港口,欠的债更是不知道多少年能还清,后者更是打仗打的民生凋敝,连克洛维城都有破产的商会和工厂。</p>
而这一切始作俑者的帝国呢?除了进口商品有所减少,贵族们的宴会没那么频繁,好像……</p>
好像就没有更多变化了。</p>
所以皇帝找教会抵押借贷的原因并非是帝国已经山穷水尽,正相反,帝国太富有了,但他这位皇帝想要把帝国财富集中在自己手里的方法却不多,还要和手里的财富和军队。</p>
直至他发现自己可以直接绕过大公们…将葡萄酒,食盐或者烟草的专卖权,征税权直接抵押给教会,等于是换一种方式提前将税金拿到手里;而哪怕再蛮横的王公,也绝对不敢拒绝登门收债的教廷教士。</p>
从皇帝的角度看,这方法简直完美,不仅征到了税金,还避免了自己和王公们直接爆发冲突;并且自己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就算借再多钱,偶尔赖账,教廷也不可能断供,否则整个秩序世界都将面临动荡。</p>
问题在于金钱或者财富不可能凭空出现或者消失,皇帝可以肆无忌惮挥霍,那就意味着肯定有人在承受这份代价。</p>
“我们,就是那份代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