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维―帝国友善和平协定》:</p>
“……第四十五条,帝国全面开放内河航线,并承诺对克洛维商人给予特惠许可,包括并不限于沿途安保护送,关税优惠减免,削减各类违禁品名目……”</p>
“…第四十六条,帝国单方面彻底放弃对克洛维一切领土声张,以双方现有边界为准,作为双方永久且神圣的边界,永不违反……”</p>
“…第四十七条,约瑟夫三世必须以皇帝与秩序世界守护者的名义,公开宣布克洛维并未出破坏世界的法则,承认克洛维现如今的体制,承认克洛维人可以拥有与帝国所不同的,但平起平坐的秩序……”</p>
“第四十八条,帝国应主动撤离边境军队,裁撤和摧毁二分之一的边境要塞,以证明遵守协定,维护秩序世界和平的决心……”</p>
念完最后一行,多少有些口干舌燥的安森顿了顿,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两个早已坐立不安的皇帝使者:“以上,就是克洛维执政,安森巴赫代表全体克洛维人民,以及眼下长戟河瀚土―克洛维十五万联军提出的条件。”</p>
“答应的话,马上就可以组织撤军,继续与帝国保持友好的邻国往来;不答应…我们就会把贵方最后的残兵败将斩尽杀绝,围攻屠灭骁龙城,保证鸡犬不留。”</p>
“这…这?!”</p>
瞳孔颤栗的帝国使者强忍着心中的愤恨,先是抬手拦下了已经怒不可遏的同伴,义正词严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安森:“这就是贵方的态度,我可以认为您是在故意挑衅,以继续挑起两国的战争吗?!”</p>
“挑衅,您认为我在挑衅?”安森诧异的挑了挑眉头:</p>
“我不明白,与帝国…啊,准确的说应当是皇帝陛下的所作所为相比,我方提出的条件简直称得上慷慨,不是吗?”</p>
“陛下的所做作为……”</p>
“是啊,卡林迪亚港,登巅塔要塞,扬帆城,黑礁港还有红月镇,帝国骑士所至之处,哪里不是付之一炬,伏尸千万?”</p>
安森冷冷道:“既然皇帝可以,为什么轮到克洛维就不行?”</p>
“这、这这这……”皇帝使者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且不说您所提的例子是否有参照价值,这二者哪里可以相提并论?”</p>
“为什么不行?”</p>
“为什么…那,那是皇帝,是秩序世界的守护者!”</p>
“哦,所以呢?”</p>
“所…我简直不知道您这个问题该从何谈起!”使者直接从椅子上猛地起身:“阁下的话匪夷所思,简直是要将陛下放在和随便一个秩序世界君王的位置上了!”</p>
“身为秩序之环的信徒,所有人都应当清楚陛下身份的特殊之处!迫使陛下屈尊降纡,就算陛下真的能够答应,您…您难道真的认为可以得到整个秩序世界的认可?大家只会认为这是克洛维人的残暴和胁迫;根本不会有广泛的认同!”</p>
虽然使者铿锵有力的反驳充满了愤慨,但在座的人都不难听出来他话里话外的哀求。</p>
说得再直白一点,这种勒索信就算拿回去逼迫约瑟夫三世签字了,帝国上上下下的贵族也不可能点头答应――这已经不是认不认输的事情,根本就是在他们的世界观上肆意践踏。</p>
帝国贵族们厌恶约瑟夫三世,这没错,但不等于他们想要推翻“皇帝―帝国”这套传承数千年的制度,约瑟夫赫瑞德作为个人死无葬身之地他们也无所谓,但以皇帝的身份蒙受羞辱,甚至丧权辱国,那是全帝国都无法接受的结果。</p>
约瑟夫三世眼下显然是愿意谈判的,否则他也不会默许自己的骑士私下和克洛维方面接触;但另一方面他皇帝的身份又不容许他表现得软弱,否则本就已经抛弃他的贵族和大公们,怕不是立刻就会群起而攻之,直接罢黜他这位皇帝。</p>
所以克洛维必须让步,保住约瑟夫三世的颜面,谈判才能成立――哪怕只是颜面。</p>
“……我明白了。”</p>
沉默良久,原本气势凌人的安森突然换了副面孔,还抬手示意一旁的卫兵给使者们奉上冰镇的红酒:</p>
“作为约瑟夫陛下的代表,二位的立场我没能有所顾及,确实是我方考虑不周;充分考虑过现实条件之后,以完全平等的姿态要求皇帝陛下,多少是过分唐突了。”</p>
两名使者顿时长舒口气,但还没等他们端起送到手边的酒杯,就听到安森下一句:“虽然如此,但还是麻烦两位将这份协定的草案带回去,请陛下御览。”</p>
“唉这、这又是为什么?”</p>
“贵方有贵方的苦衷,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啊。”安森苦笑了下:</p>
“为了打赢这场战斗,刚刚经历了王室出奔,上下混乱的克洛维不仅竭尽所能的组织了十万大军的远征,还动员了最重要的瀚土盟友,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些许优势如果还不能拿出些态度,对士兵和国内的民众都不好交代。”</p>
“所以哪怕是让陛下勃然震怒也好,重新谈判也好,这份协议也必须出现;当然,到了真正谈判的阶段,我们会酌情删减其中不合适的部分,留给陛下充足的周旋余地的。”</p>
“原来如此……”</p>
帝国使者点了点头,同时拍了拍旁边还在愣神的同伴:“那么,还请允许我们先行返回向约瑟夫陛下禀告此事,后续如果有任何情况,也会第一时间与贵方沟通联络。”</p>
“没有问题,那就拜托了。”安森端起酒杯致意:“如果有任何消息,请直接和东岸的法比安,施利芬伯爵沟通,他们可以全权代表我的意见。”</p>
“那就多谢了,告辞。”</p>
“嗯,一路顺风。”</p>
公式化的寒暄之后,两位皇帝使者便放下酒杯起身离开。</p>
等到他们走远,沉默了从头到尾的卡尔贝恩终于长舒一口气:“这样…皇帝那边就搞定了。”</p>
“嗯,接下来就是帝国的大公们,还有骁龙城的秩序教会。”安森也轻轻吐了口气:“约瑟夫三世是必须退位的,但我们不能让他察觉到这一点;在此基础上,让帝国接受我们的条件。”</p>
“这可真是…仿佛是在悬崖峭壁上起舞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