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死寂之后,王座大厅内软爆发出如雷的惊呼和怒吼:</p>
“这,这怎么可能?!”</p>
“太过分了,这是毫不掩饰的宣战…不,这就是帝国的宣战书,战争已经开始了!”</p>
“没错,必须惩戒这种毫无道义的行为,否则克洛维将会被看成是软弱可欺的对象!”</p>
“宣战!宣战!宣战……”</p>
贵族们慷慨激昂,每个都恨不得用嗓子发出最大的动静,好让周围人知道自己对这件事究竟有多么的愤怒。</p>
但只要认真观察就不难发现,不少人脸上的“惊讶”和“震怒”都显得……特别的浮夸。</p>
当然浮夸了,毕竟他们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兵变和骚乱的事情跟帝国有关,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闻。</p>
只不过当初在突袭帝国大使馆的时候,克洛维并没有给予任何的官方回应,混乱的克洛维城也很难把任何消息传出去——特别是在所有外国人都被监视的情况下。</p>
但这顶多是贵族们“震怒”的表面原因,或者说一个借口而已,真正的原因是他们都能意识到,这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究竟能带来多大的收益。</p>
战争,寄托崇高借口的战争,永远是团结利益受损的底层,向外转嫁矛盾最好的武器。</p>
只要开战,就能立刻用“捍卫克洛维人的尊严”这个理由迫使国民议会停止他们现在的活动,转而奉献税金和兵源。</p>
并且还有另一层的好处:战争如果胜利了那自不用说,小国王尼古拉斯一世的威望将达到顶端,甚至超越他父亲卡洛斯二世的地步。</p>
毕竟虽然卡洛斯二世威望卓著,备受爱戴,以“幸运的王者”著称,但偏偏有个缺陷,那就是没有赢过帝国——当然某位走狗屎运的殖民地征召军团例外。</p>
在旧大陆的正面战场上,卡洛斯二世没有从帝国手中夺得过一片领地,哪怕是一个村落,一座城堡也没有,胜利的战争也基本只是维持现状,而且往往损失巨大。</p>
因此如果尼古拉斯一世能够改变这个情况,可想而知他会赢得多么巨大的威望。</p>
反之其实失败了也不可惜,首先他毕竟是个少年国王,没人会把战败的罪名按在一个孩子头上。</p>
非但如此,贵族们还能借此将责任怪罪给国民议会,怒斥是因为他们的无理要求和种种夺权行为导致了战争失利,让代表们遭受千夫所指。</p>
无论如何,贵族阶层——当然是特指克洛维城的豪门贵族与他们的走狗们——肯定是不会受到任何损失的,这点很重要。</p>
路德维希冷冷观望着这群为战争欢呼雀跃的贵族们,眼角闪过一抹轻蔑。</p>
尽管他也是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公开这个“秘密”,但这并不妨碍他鄙视其他人。</p>
“路德维希执政,还请您谨言慎行。”</p>
王座上的尼古拉斯一世表情却看不出任何的喜悦,相反,他只有紧张:“帝国皇帝是我的叔叔,秩序世界的守护者。”</p>
“我不否认他或许也会为了帝国和骁龙公国的利益与克洛维爆发战争,但如此卑鄙,违背骑士道德的手段…如果有误,这将被视为莫大的羞辱和污蔑。”</p>
小国王的话语声让贵族们的声音逐渐平静,甚至有不少人露出了疑惑与不满的神情——尼古拉斯的态度很明显,他不太想要战争。</p>
早熟的人也有早熟的苦恼,那就是提前接触到了过多无法理解的信息和问题。</p>
尼古拉斯一世很聪明,以至于他能清楚的认识到以目前克洛维的国力与政治稳定程度,远远不足以主动发起战争。</p>
开战了是否陆军会愿意服从自己的命令,各个行省是否会愿意提供税金,会不会借着国民议会之口向自己敲诈勒索,战争失败了会不会给帝国继续入侵,甚至插手克洛维内政的理由……</p>
太多太多需要丰富经验才能令一位君王解决的和理解的问题,但偏偏尼古拉斯现在最缺少的就是经验。</p>
他这边还在犹豫迟疑,对面的所有人却都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推他一把。</p>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您的臣子又怎敢当众将此事呈献御览?”路德维希行了一礼:</p>
“被收监的帝国大使已经坦白,他就是受到了来自帝国皇帝的授意,要让克洛维城陷入混乱之中,为帝国插手制造契机。”</p>
“我们按照他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大使馆和皇室——准确的说,就是皇帝本人私下交流的信件,里面的证据足以证明我刚刚所说的内容。”</p>
当然,还能证明教会勾结咒魔法使徒,旧神派和帝国皇室刺客联手行动——但这些的痕迹都被审判所,克洛维大教堂外加路德维希自己清除了。</p>
几方势力对此心照不宣:这件事的热度如果维持在帝国和克洛维的矛盾上,那么还是可以解决的,一旦扩大到教会的层面,克洛维可能就得考虑和整个秩序世界为敌,甚至敌人都不仅仅是秩序世界。</p>
至少目前,克洛维还必须忍耐;即便反抗,也必须将反抗的烈度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p>
“也就是说,确实已经可以证明帝国皇帝介入了此事,对吧?”</p>
即便已经接受了现实,小国王也是使用“介入”这种相对无害的词汇:“不过就算克洛维拿出铁一般的事实,帝国也是不会承认的。”</p>
“他们肯定不会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对于不肯接受现实的人,它只会引起愤怒;对于早就渴望改变之人,它就是改变的理由。”</p>
当了一回诗人和谜语人的路德维希,主动解释起了自己的话:“信件里的内容首先可以确保盟友和全体克洛维人站在您的身后,此外,那些本就对皇帝不满的帝国领主,邦国,自由城市,也很有可能因此宣布中立,甚至是加入我们。”</p>
“皇帝可以用‘家务事’的名义插手克洛维和奥斯特利亚王室,那么为什么克洛维的国王不能用相同的理由,将战争解释为家庭矛盾?”</p>
路德维希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笑:</p>
“这是您的权利,陛下。”</p>
”是的,路德维希执政,您说的已经十分明白了。“小国王扶着额头,假装若有所思:</p>
”不过想要发动战争首先需要集结军队,征收税金和物资,也就是争取到民众和士兵们的支持。“</p>
”后者需要陆军部完成他们的工作,前者则需要国民议会尽快表态。“他抬头望向安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