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的本质就是进化,归属于自然法则之下的平凡生命或主动,或被动的对世界秩序发起反抗,踏上超越的道路。</p>
或是永生不死的完美肉体,或是无限宽广的精神视界,或是干脆否定所有,重新缔造一个全新的,符合自己心意的世界。</p>
每一种魔法就是一种全新的进化途径,途径会按照每个人内心的渴望,周围的环境演变出千奇百怪的形状,理论上哪怕拥有相似的血源,也不可能诞生两个一模一样的施法者,每个成功的进化都是全新的物种。</p>
当然,即便如此,依然是有规律可寻的。</p>
血法师的力量往往和生命力挂钩,属于就算被千刀万剐,尸体化作肉酱也未必死去的存在;黑法师擅长玩弄他人的精神,极端情况下甚至能操纵你身体的潜意识,让你自己杀死自己,一旦与黑法师四目相对,那么你所看到的便都是他希望你看到的,几乎不存在局势逆转的可能。</p>
而咒法师的力量,是法则。</p>
血肉之躯不过是外在的饰品,是孕育尚未彻底成型的法则的容器,是鸡蛋孵化之前的壳;展开的法则才是施法者真正的本体。</p>
毫不夸张的说,小佩里戈尔此刻就站在安森·巴赫的本体内部;他的一举一动,每次呼吸,每个眼神,都在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之下。</p>
原来,这才是安森·巴赫真正的底牌?</p>
怪不得裁决骑士团居然奈何不了他…曼弗雷德大概一开始以为他需要对抗的只有不敢出手的卢恩,以及束手束脚的塔莉娅,却没料到一个被梅斯·霍纳德利用的小角色,居然仅仅只用不到三年的时间,从普通人成长为了……</p>
……亵渎法师?</p>
隐隐感觉到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压抑,小佩里戈尔的表情忽晴忽暗,死死盯着正一脸玩味打量自己的安森·巴赫。</p>
“如何收场?我觉得已经不需要再讨论了,事实不是已经明摆着么?”</p>
似乎是想通了双方的实力差距,不再废话的莫里斯·佩里戈尔强作镇定的笑了笑:“卑鄙歹毒的刺刀俱乐部,竟然暗中收买旧神派分子刺杀政敌,并试图伪装成一场意外,就这么简单。”</p>
“我手里有刺刀俱乐部核心成员的亲笔信,里面涉及到他们与收买的黑帮,旧神派分子往来内容,而且证据确凿;哪怕按最低的惩罚标准,判一个伪信徒的罪名也绰绰有余,足够让他们上火刑架。”</p>
一边说,他一边掏出信笺放在桌上,微笑着看向双眼猩红的安森:“这个结果,不知道准将大人是否满意?”</p>
是否满意…那可真是太满意了。</p>
原本还绞尽脑汁的想着要怎么把陆军部的罪名板上钉钉,彻底让他们翻不了身;毕竟只有克劳恩的口供和一些间接证据,科尔·多利安他们还不能做的太过分,现在有证据,那就可以下死手了。</p>
问题是小佩里戈尔…他投降的未免过于果断些。</p>
安森看似现在占据了绝对优势,实际上等于已经掀开底牌,彻底没了退路;换成是他自己现在可能反而不敢这么痛快的缴械投降,毕竟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难道还指望让步妥协就能活着离开?</p>
除非,他还有其它底牌。</p>
安森深吸口气,吐出浓白色的烟雾:“小佩里戈尔阁下,您觉得今晚这个结果,我应该让您离开吗?”</p>
“应该?不…当然不能,换成是我,身为亵渎法师这件事被一个来自教廷的家伙,还是前真理会叛徒这种人发现,不想办法灭口的话,恐怕连睡觉都不得安稳。”</p>
小佩里戈尔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站在安森的角度考虑问题一样,煞有其事的分析起来:“如您所见,我是个好人,一个善良的人;像我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让别人有这种顾虑的。”</p>
“所以安森·巴赫阁下,您并不是心怀大量放跑了一个有潜在威胁的敌人,而是迫不得已,无可奈何的不得不选择与他合作。”</p>
“无可奈何?”</p>
“是。”小佩里戈尔皱起眉头紧抿住嘴,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右手缓缓抬起,比划着“啪——”打了个响指。</p>
这个瞬间,背着手走过来的酒保眼神忽然恢复了理智,惊愕的看向坐在小佩里戈尔对面的安森:</p>
“你、您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什么…啊…啊…他们…他…我…我……啊!”</p>
酒保的脸颊开始抽搐,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微笑着背起双手,一动不动的盯着小佩里戈尔。</p>
就像此时此刻,酒馆里其他人的表情一样。</p>
看着纹丝不动的安森,眉头紧蹙的莫里斯·佩里戈尔叹了口气。</p>
“安森·巴赫阁下,您很厉害,真的很厉害…明明是咒法师,却能通过扭曲法则的方式将黑魔法运用的炉火纯青,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做到的,但我想‘天才’这么肤浅的词汇,已经不足以形容您的水平了。”</p>
“但也正因为这一点,您的做法也等于是在说不想把事情做绝,依然希望在最大限度的可能性下保留一丝余地;因为如果彻底撕破脸,那将是教廷与克洛维之间的全面开战。”</p>
“可惜,我不是这样的人。”小佩里戈尔一脸真诚:“为了活下去,即便事后可能再严重的后果,我也不在乎;如果杀光博莱曼大街所有活着的东西能够让我活着离开,那么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p>
“即便实力不如您,并且是在您的领域之内,我依然可以这么做——咒法师可以扭曲法则,但被扭曲的法则却是针对所有人的;您可以抽干空气,让我因为呼吸而溺死,代价就是让所有领域范围内的人为我陪葬。”</p>
“毫不掩饰的把这种话说出口,您还真有胆量啊。”安森冷冷道:“不觉得我想杀你根本需要扭曲法则,一颗铅弹就够了吗?”</p>
“完全足够。”小佩里戈尔嘴角上扬:“前提是,您要确认被铅弹打死的那个,真的是我才好。”</p>
“你在诈我?”</p>
“不敢,我是在认真的告诉您做事不计代价会产生的后果;和一个没有下线的教廷高层打交道,要有最起码的心理准备。”</p>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独特品质吗?”</p>
“都不是——它既不值得骄傲,也绝对不独特,只是教廷内非常普遍的风气而已。”</p>
安森目光微凝,一动不动紧盯着“真诚”的小佩里戈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