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参谋长为首,整个风暴军团所有的军官们整整齐齐的排成两列纵队,或是一脸严肃,或是似笑非笑,或是长舒口气…神态各异的站在他面前。</p>
卡尔·贝恩叼着卷烟,双手插着衣兜,仿佛恨不得直接把「牢骚话」写在脸上,阿列克谢·杜卡斯基和诺顿·克罗赛尔一左一右紧随其后,在看到安森走出来的瞬间,双眼直直的发亮。</p>
第四步兵团长利欧中校不知道怎么和于连凑到了一块儿,簇拥着嘴角咧到耳朵根的莉莎,后面还紧跟着一脸没睡醒的军医长,以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却依然精神十足的小书记官。</p>
「你、你们……」</p>
望着那一双双灼灼目光,安森直接愣住了:「不是陆军部的命令还没发下来,必须待在军营里……」</p>
「是我派人安排专车,把他们送来的。」</p>
沉稳的话语声夹杂着一丝叹息,神色如常的路德维希缓缓从安森背后的走廊而来,而且只有他自己:「这可是关乎你前途命运的生死审判…想要庆祝的话,冷冷清清的多少有些不像样子。」</p>
「哦?」</p>
安森故作诧异的转过身,还不忘了行礼:「路德维希少将,难道您提前就猜到了我能赢下这场审判?」</p>
「猜到?那倒是没有,只是对你很有信心罢了。」路德维希目光锐利的盯着他,一边翘起嘴角,一边随意的回了安森一个捶胸礼:「我们是朋友,更是战友,若说在克洛维的将军里谁对你最了解,应该不会有除我之外第二个人了吧?」</p>
「另外…你现在已经是将军了,不用向我敬礼,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本就该随意些。」</p>
安森笑了笑,并没有说话。</p>
路德维希深深看了他一眼,迈步离去。</p>
就在要从他身侧经过的时候,这位弗朗茨继承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找过谁了,有些事情我没说,不等于我不知道。」</p>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十步开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过头来:</p>
「另外…说起上司,你这位殖民地的守备军团司令官回到克洛维城,是不是忘记去拜见某个人了?」</p>
安森一怔,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p>
扔下这句话的路德维希也不再多待,悄然离去。</p>
然而还没等他从小小的不安中回过神,博格纳子爵就出现在了面前。</p>
「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欠你一个道歉。」咬着烟斗的子爵叹息一声,像是后悔又像是感慨:「在北港相遇的那个晚上,竟然还把你当成是两年前的小家伙。」</p>
「但现如今那个懵懵懂懂一头撞进克洛维城,只求安稳的小军官,已经成长为足以担当起重担的领袖…这是我的失误,一个让我十分悔恨的失误;如果能重来,我更希望我们合作的关系可以更加的平等些。」</p>
不,你只是后悔没有发现风暴军团真正的实力,居然只选择拉拢我一个人…安森轻笑了声:「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未来,才是王国的忠臣们真正应该考虑的事情。」</p>
「是啊,未来才是最关键的!」</p>
博格纳子爵两眼放光,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有任何想法了,还请不要避讳直接告诉我,枢密院虽然在外人看来仿佛向来无所事事,但其实还是有不少愿意做事,也敢做事情的忠臣的。」</p>
离开的同时,他还不忘了看了眼周围聚拢而来的风暴军团军官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犹豫一下放弃了。</p>
紧随其后出现的便是卡特琳娜夫人,这位火急火燎的铁路委员会领袖,见到安森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混蛋和你说什么了?」</p>
「……你是</p>
指谁?」</p>
「还能是谁?!当然是……」卡特琳娜夫人的语气一顿,像是突然调转了进攻的方向:「当然是博格纳,你以为呢?」</p>
「我以为?」</p>
安森瞪大了眼睛,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翘了翘,但还是忍住了:「我也觉得您说的应该是博格纳子爵,对吗?」</p>
「哼。」轻哼一声,卡特琳娜夫人深深看了看他:「如果我没猜错,那家伙现在是后悔了,对吧?」</p>
「不愧是铁路委员会当之无愧的领袖,夫人英明。」</p>
安森赶紧赔笑着送上两句好话:「按照子爵的说法,他希望能够与我建立全新的关系,更好的谋求未来。」</p>
「谋求未来,他怎么不干脆说希望你加入革新派?」卡特琳娜夫人相当的不屑:「听好了安森·巴赫,对现在的你而言,革新派绝对是政治上重要的盟友,但他们是贵族,政客,并不能给你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军官多少利益。」</p>
「想要在这座城市壮大自身,就要认清谁是伙伴,谁又是朋友;与朋友互相取长补短,但和伙伴一起才能最大限度发挥你的长处,带来切实的利益…明白吗?」</p>
「再清楚不过了。」</p>
安森微微颔首:「说到远洋贸易,最重要的无非是矿石、煤炭,木材这种量大又廉价的货物,以及珍宝,黄金,咖啡,红酒之类轻便容易携带的奢侈品。」</p>
「但无论是什么,都需要船只和蒸汽列车去运输,最大限度的压低运输成本,才能取得最丰厚的回报——所以新大陆公司在克洛维最重要的合作伙伴,非铁路委员会莫属。」</p>
这句话安森绝对发自内心,没有蒸汽列车摊薄成本,新世界的煤炭和铁哪怕再不值钱,也竞争不过距离更近,人工和开采成本巨大的本土矿井。</p>
「你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该怎么做。」一边说着,卡特琳娜夫人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安森:「记得派你最信任的人过来,想在生意上挣得比别人多,光脑子好还不够,保守秘密永远是第一位的。」</p>
「在下谨记教诲。」</p>
带着满满的笑意,安森目送对方上了马车。</p>
很快,随着审判结束,陆陆续续又有更多的身影从法院里走出来,或是热情,或是意味深长的走上前来,和刚刚洗清了罪名的风暴军团总司令寒暄一番,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去。</p>
以及不知道不是巧合,所有和陆军部相关的人士与组织,都没有从这边的正门离开,心照不宣的选择了更加偏僻的侧门,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身影。</p>
很显然,卡洛斯二世突然驾临,并且如此张扬表达观点的行为,严重伤害了陆军部人士的内心,甚至安森一开始还很期待会有人跑上前来放狠话,露出心怀不甘,愤懑到极点的扭曲表情。</p>
没能得到如此珍惜的机会让安森相当惋惜——错过了这次,再想要摧毁陆军部的权威就很困难了。</p>